天憐淡然接過她的話,說道:這些我都知道。
阿棠驚訝地問:你知道?那你還……
天憐道:別再提起這事情了,我今生也許都不會有時機再回喜字門了,既然已經離開了那裡,也就與喜字門沒什麼瓜葛,至於梅姑娘,我是誠心祝福她的,她要嫁的是我兄弟,子善是好人。
阿棠嘆道:原來她要嫁的,還是你認識的人?
是。天憐道。
你真是……阿棠本想說說他,但仔細想想,卻又說不出話來了。
天憐問道:姑娘想說什麼?
阿棠道:沒,沒什麼。
天憐仍在那裡坐著,小狐狸還蜷縮在天憐的懷裡,毛皮異常柔軟,使天憐感覺很溫暖。他雙眼是盲的,因此整日是閉目,他看不見別人,看不見一切,但卻有洞悉世界的心。
阿棠站在他面前,無端端地瞧著他的臉,一直看著他的眉目和平靜的表情,心裡陡然有什麼樣的情愫在翻滾起來,她猛地一驚,才意識到,自己似乎總在有意無意地圍著這個瞎子打轉,莫非,莫非是——真的中意他麼?
這麼想著,阿棠心裡亂了起來。她一把從天憐手中抱過雪狐,掩飾著忐忑,口中說道:哦,雪狐要吃東西了,我帶她去找吃的。
天憐道:好,去吧。
阿棠問著:你,要不要一起去?
不了。天憐道:我想一個人坐一會兒。
阿棠說道:好。
她這麼說完,便一個人抱著小狐狸走開了,剩天憐仍然孤獨地坐在那裡,又恢復了之前的寥落與安靜。
遠遠的,看著他蕭索的背影,阿棠心裡突然很不是滋味,她不禁同情起天憐來,雖然她不知道,母親叫她帶這陌生的年輕人來這裡,究竟是因為什麼,但是隻要看到他,她就會就無端覺得他很可憐,想要對他好。
這感覺,在以前的十幾年裡,她從來都沒有過。何況,這樣強烈的感覺,竟是來自對一個認識不久的陌生人,這實在令她忐忑。
這天夜裡,水影宮張燈結綵,鼓樂聲聲。天憐在房裡,就聽得外面煙花燃放的聲音,他能從聲音辨別到那熱鬧的氣氛,也能從人群的喧囂聲中,得知院子裡有許多賓客。
他自幼不沾染世俗,也便不知道塵世是如此多彩,只是師父曾告之他,過節時人們會燃放爆竹和煙花,色彩瑰麗的很。可惜,他瞧不見。
阿棠不知避諱,又來敲他的房門,在門口嚷嚷道:天憐,出來啊,咱們一起去看煙花啊,真美,快出來啊!
天憐開啟房門,阿棠滿是喜悅和興奮的臉,一瞧見天憐閉著的眼睛,就立刻醒悟過來了,她道歉著:我,對不起,我忘記了……
天憐寬厚笑笑:你怎麼又這樣說,我都說了不在意,你不是說煙花好看?咱們一起去看看?
阿棠聽他這樣一說,又驚訝起來,問道:你,你能看嗎?
天憐微笑,道:我看不到,但還有一對耳朵可以聽到,這樣吧,你有眼睛可以看,然後說給我聽,不是一樣麼?
阿棠立刻拍手道:好啊好啊。
於是,他二人就一起出門,去後花園觀賞煙花,還沒等走到人群中去,天憐就又聽到了各種鼎沸的聲音,各色各類的人,帶著許許多多不同的氣息迎面撲來。他初次在這樣的場合出現,頗感有些不適,因此腳步也謹慎起來。
阿棠拉他在前端的一個位置邊坐下,跟他說:咱們就坐在這兒吧,等會還能聽小曲兒呢,你聽過歌女唱的小曲兒嗎?
天憐道:沒有。我只聽師父說起過,他還告訴我,有一首小曲特別好聽,是這世上最美的一首曲子。
阿棠甚感好奇,問他道:你說說,是什麼小曲,若是你想聽的話,我等會兒叫歌女們唱給你聽。
天憐笑笑,問道:她們要的曲目,定都是事先安排好的,無端端篡改,這怎麼行呢?
阿棠不無驕傲,口中說道:我是少主人,這點面子難道還沒有麼?你倒是說說看,是什麼樣的曲子?
天憐仔細想了想,說道:其實我也不知道名字,只記得幾句詞,無意中聽師父獨自吟出來的,好象是,好象是……舊夢依稀,零落故里,別去不知何年,相見心歡喜……
阿棠問他道:這是什麼曲子?我可沒聽過,你只記得這幾句麼?
是的。天憐道:就這幾句,還是聽師父無意提起的,從沒聽他唱過。
阿棠點點頭,與他說道:好,我去問問,看她們會不會唱,你先在這裡等著我,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