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想點頭,脖子一動,又有血流出來。他自己按著傷口,跌坐在地上,後背緊貼著那個墳堆。我高興地差點沒哭出來,一隻手拽住我哥,另一隻手,就要去拔命門上的鎮魂釘。我說哥我這就帶你出去,沒想到我哥渾身一顫,忙不迭地把我兩隻手都抓住。我不明白這是怎麼了,狐疑地看著我哥,聽他斷斷續續說起來,他被設了限,現在是出不去的。我著急地說那怎麼辦,又問他,你剛才為什麼要掐我?我哥叫我仰起脖子給他看,剛被他掐過的地方,估計已經淤了一圈。看完以後我哥突然推了我一把,叫我趕緊離開這裡。我說我進來就是來帶你走的,你走不了我也不會走。
我好像看見我哥咬住了牙,然後抬起頭來對我說,如果你要留下,那就不能待在這兒。他邊說邊站起來,一手的血,順勢往下滴。他指甲縫裡還有像是皮肉碎屑的東西,我突然覺得,他身上的傷,有可能就是他自己撓出來的。難道是有什麼東西附在我了哥身上,所以他才會掐我,才會發出怪異的聲音,才會把自己撓的渾身是傷?我心裡揣著懷疑,跟著我哥,在坑底晃盪。我哥不知道在找什麼,一路都低著頭,也不肯回頭看我一眼。我問他是不是已經知道設下海神廟陷阱、以及設下這個陰牢的人都是秦叔叔?他嗯了一聲,停下腳步說,秦明、秦濟華,都是那人的名字。我又提起我的八字,要是從周家二叔的小樓算起,那這個秦叔叔,好像老早就盯上我了。他到底在覬覦我什麼,前前後後弄出那麼多事來,他又能從中得到什麼樣的好處?
終於我哥找著了他要找的東西,乍一看過去,那不過是這個巨大陷坑底部,一條不起眼的裂縫。我哥指著裂縫讓我鑽進去,然後就站在旁邊看著,像是要監督我執行他的命令。我蹲下身子試了一下,裂縫並不寬裕,但容身還是可以的。等我鑽進去以後,我哥也跟著往裡鑽。他的聲音就在我屁股後面,叫我往前爬,別回頭。我照他說的做,手腳並用,穿行在裂縫裡。逼仄的環境弄得我異常緊張,一邊爬,一邊想說話。我問我哥這條縫通到哪,你什麼時候能跟我一起出去?
我哥不回答我,我還以為他不想說話。又爬了一會兒,我突然覺得四周有土往下落。我嗆了一鼻子,下意識地回頭,想看看我哥的情況。這一看,後邊哪還有我哥的影子!我趕緊叫他,一叫,更多的土掉下來,弄的我滿嘴都是。這是地震了還是怎的,可是又沒感覺出有任何的晃動。我趕緊調轉身子想往回爬,可惜這地方實在太窄了,我轉身的時候,愣是給卡住了。我扭了半天掙不出來,三蹬兩踹的,又把周圍的砂石弄下來一大塊。眼看著我就要被活埋了,心裡急得不行,又不敢再亂動。剛掙扎的時候我手摸到了後腰的鎮魂釘,心裡不由得在想,要是現在把它拔出來,我是不是就能離開這了?可是我哥呢,他為什麼讓我進來,自己卻跑地沒影了?
大概是我爸在天之靈聽見了我的求救聲,冥冥之中,庇佑了我一把。周圍的砂石沒有全砸下來,土鬆了以後,我反而能夠出來了。我頂著一腦袋土往回爬,沒想到我進來的那條縫,竟然被一層薄土給封了起來。這大概也是我哥乾的,我不知道他的用意,也不敢輕易就把那層土推開。我試著在土層上摳了個洞,把眼睛湊上去,便能夠看見外面的大致情況。我哥在比較遠的地方站著,和他一塊兒還有一個人影。
那人背對著我,兩隻手背在身後,顯得非常的得意。我哥臉上倒是什麼表情也沒有,就聽那人對我哥說:“你到底把他藏哪兒了?”他踱了兩步,離我哥越來越近,嘴裡說這麼多年你真是一點都沒變,還跟以前一樣,認準了一個理兒,天王老子都拉不回來!
聽他說話的口氣,好像和我哥已經認識很久了。但他們之間又一點親暱都沒有,反而像是多年沒見面的仇人。那人一直就在我哥左右,也不管我哥理不理他,自顧自地往下說:“你不告訴我人在哪也沒關係,反正只要我把你關在這兒,那傢伙遲早是會出來的。”那人長長地嘆了口氣,唸叨說林逸啊林逸,你已經不是人了,不要逼我,讓你連鬼都做不成。我哥勾起嘴角笑了一聲,有什麼東西,從他眼中一閃而過。他開口,用一種特別不在乎的語氣對那人說,你要真有本事讓我連鬼都做不成,那又何必跑到這來,跟我廢這麼多話?
那人本來囂張的不行,硬是被我哥一句話給嗆的,半天都吐不出個字來。我哥往邊上一站,身子骨筆直,像一杆標槍似得。他朝裂縫的方向掃了一眼,也不知道看沒看見我掏了個洞出來,然後就聽他對那人說:“你要是沒別的事,我勸你還是趕快離開這。你還得對付外邊那些人,別去的晚了,叫人捅漏了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