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一點一點往下挪。我和我哥稍微走得快一點,便先到前面等著他倆。
我哥汗都快把衣服打溼了,一摸,還是熱乎乎的發著燒。我問他周同現在怎麼樣了,你們一直這樣擠在一塊,不感到難受嗎?我哥嚥了口唾沫,說魂魄除非是碎裂了,不然不太會感覺到難受。他現在在用這個身體,周同的魂魄,便被鎖在了休眠的狀態。這就有點像是精神分裂,周同算是一個隱藏的人格。但這種狀況也不能持續地太久,身體負荷超載,很容易引出別的什麼病來。我又問你們以前這樣幹過嗎,倆人共用一個身體,就像你說的,跟精神分裂似得。我哥回憶了一下,答說之前也有過一次。因為他要去一個地方不能不帶周同,可偏偏當時,他所有養鬼用的法器都失靈了。所以他只能把周同揣在身上,同吃同住了快一個禮拜。那次超載之後我哥得了很嚴重的厭食症,整整半個月沒吃下去一口飯。
我的心好像被什麼給揪住了,說這是什麼時候的事?你病了為什麼不回家,老媽退休以後一直在家,她可以照顧你啊!我也是這會兒才明白我哥為什麼那麼瘦,看他微微低下頭,脖子後邊顯出一截頸椎骨。他說因為一些原因他不方便老是回家,以後,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再回去了。說到這齊方他們正好下來,周芸跟個小兔子似得,一腦袋就扎進我哥懷裡。我哥背上她繼續走,我扶著齊方跟在後邊,問齊方有沒有法子,讓我哥再回到從前那種狀態。齊方說這要看他自己的意願,如果他想借周同的身體繼續活下去,最好的辦法,還是把周同徹底殺死,切斷他的魂魄和身體之間的聯絡。等周同的身體成了死物之後,再處理成適合我哥的魂器。這樣一來我哥也會活得更有質量,說不定將來還能結婚生子什麼的。
我奇怪地說為什麼非得要殺周同呢,像以前那樣把他當小鬼養著不行嗎?齊方高深地說這你就不懂了,三兩句話和你也解釋不清楚。他說完就全身心地投入到走路這件事上去,再沒閒工夫和我聊殺周同的細節。我們來的時候碰上過不少的怪事,這時候往回走,卻是一路的平靜。好像整座山都在一夜之間死透了,又好像冥冥之中有個巨大的陷阱,正靜悄悄地等著我們往裡鑽。
快走到殺死雙頭龍的地方,齊方突然跟我說了一句,他感覺有人跟著咱們。我回頭看連個鬼影都沒有,叫齊方別自己嚇唬自己。齊方說他的直覺不會錯,姓秦的人被封在石牆裡出不來,他們怨念卻跟著來了。他反過來安慰我說用不著怕他,只要那石牆能撐過七天,姓秦的就沒法拿我們怎麼著了!我剛想說那要撐不過七天那怎麼辦,又覺得這麼說不吉利,硬是把話嚥了回去。
我們一直走到第二天中午才休息了一會兒,齊方在他兜裡亂掏,最後摸出個蘋果來。他問我吃不吃,我一點胃口都沒有,推給他讓他自己吃。齊方咬了一口蘋果嚼了幾下,嚼著嚼著竟然就給睡著了。他一邊睡一邊還說夢話,一翻身,把我一隻手壓在了他身子底下。我也躺下來歇了一會兒,大概才睡了半個小時,我哥就說是要繼續趕路。後邊我再沒力氣背齊方了,只能讓他靠著我,半拖半拽地帶著他走。這樣連著走了幾個小時,我整個人都快要虛脫了。兩條腿根本就抬不起來,每一腳踩在地上,也好像到處都軟綿綿的。我看我哥揹著周芸一樣是越走越慢,就招呼他說,大家都沒力氣了,天也快黑了,要不咱找個地方過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