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在天坑口停了下來,我追到坑口,和他並肩而立。我哥探身想往坑底看,手電光射程有限,能看見的地方几乎全是黑的。那聲吼叫過後又什麼都聽不見了,我看我哥站的地方都不牢實,就問要不要拿繩子過來,把他吊下去看看。我這邊話音還沒落,眼前那口大坑裡,便又傳出一聲嘶吼。這次連吼叫的內容都能聽清楚,說的是“放我出去”!我和我哥離得太近了,這一聲吼,感覺就像是被人在耳朵眼裡塞了個炮仗。那炮仗砰地一聲炸了,炸得我眼冒金星,連帶著腦子裡一陣暈眩。
過後我去摸耳朵眼,才發現這下耳膜真的是震破了,血正順著臉往下流。我哥的情況也差不多,瞪得倆眼珠子溜圓,兩個耳朵下邊,拖著兩道血痕。我想把他拉回來一點,剛一邁步子,整個人就往前一倒。這一倒完全是無意識的,我只覺得天和地都在圍著我轉,把我繞得暈得不行。我哥在前頭擋了我一下,使勁要把我推回到安全的地方。可他自己也沒站穩,再加上也暈,你推我搡之中,反而被我給帶倒了。這天坑少說也有個七八十米深,除非是長翅膀的,否則下去肯定沒法再活著上來。
我心想完了完了,這他媽到哪哪都是要死的節奏!臨死還把我哥拉上墊背,當初想著要來救他,沒曾想到頭來反把他給害了。我哥被我壓著往坑裡滾過去,幾乎就要掉下去的時候,突然用手撐住了一塊石頭。這塊石頭把他穩在了坑邊上,再往外十幾公分,就是深不見底的天坑。我哥穩住以後馬上拿手抵住我的後背,不讓我再順著勢頭往下滾。
我們倆就這麼險險地掛在坑口,坑裡的橫風吹上來,吹得我渾身都是冷汗。我手電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掉了,這會兒就看見一個光點,直直地往天坑深處墜落下去。等亮點墜到了底,便聽見發出啪嗒一聲響。坑底似乎很空曠,所以這點響聲,隔著七八十米也讓我給聽見了。我又奇怪剛才那是什麼東西在坑裡大聲叫喚,還說什麼要放他出去。他的聲音又為什麼會有那麼大的能量,差點沒把我和我哥震死在這。我怕他待會還有第三嗓子,稍微有點不暈了,就想扶著我哥爬上去。我哥興許是怕我又摔倒了連累他,喊了聲叫我別動。他光憑自己撐著石頭站了起來,用另一隻手帶著我,慢慢向上走出了坑口。
我們好容易走出來,迎面便撞上了齊方。他拿繩子綁了周芸,正提了一盞探燈過來,說我還以為你們掉下去了!他又說剛才那是什麼聲音,那坑裡面你們看見有東西嗎?我哥搖頭說沒看見,面沉如水,說發出聲音的那個東西,八成不是現世的活物。他深思熟慮了一番,終於咬了咬牙,決定儘早離開這個地方。我等他這話等了一路,如今聽著了,差點沒喜極而泣。不過看齊方的意思卻是還不太想走,跟我哥商量說,不如等到天亮。天亮了以後咱再看看情況,就這麼走了,等於什麼收穫都沒有。白來這一趟,也白受這一身的傷!他這說的我哥有點動搖了,回頭看了一眼天坑,收回目光,又看了一眼我。
我可勁地表現出想離開這的樣子,勸我哥說你也聽見剛才那動靜了。坑裡的東西不知道會有多大,也許它拿根鼻毛彈我們一下,我們都受不了。我哥正在猶豫,就聽那被綁的周芸,開始獨自瞎哼哼。她不停地說出不去了,沒有人能活,都要死在這。一邊說她一邊自己在那哭,哭得傷心的,跟死了爹孃似得。她這一哭,好像周圍有無數的聲音,也跟著她哭了起來。
我起初以為那成片的哭聲是我的幻聽,也就沒想著要去理它。可過一會兒我卻發現齊方臉色變了,拿探燈照了照他和我哥剛壘起來的牆,低聲說情況不大妙啊。我順著燈光看過去,便看見那石牆上,赫然映出一道人的影子。影子靜站著不動,乍一看,還以為是用什麼塗料畫上去的。周圍的哭聲越來越響,我又發現,所有的哭聲竟然都是從石牆後面傳出來的。那是不是秦叔叔在作祟?他才死多會兒啊,屍骨未寒就這麼能鬧騰!這回齊方不說要留下來等天亮了,比我們誰動作都快,瘸著一條腿撿起東西就要走。我怕我哥突然想起一出來又不願意走了,急忙催著他說,哥咱走吧,靈海都沒了,留下來也什麼都看不著了!我哥沉默了一陣,最後說了句:走吧!
出山還是打原路返回,我們先經過了吊棺材的空地,收拾了剩下的裝備。緊接著是往斷崖方向趕,這一路還算平坦,我哥揹著周芸,我看齊方實在瘸得厲害,於是也便揹著他。到了斷崖之後得爬上去,可這時候,我兩個膀子已經酸得抬不起來了。我哥只好一個人先爬上去,用繩子把我們一個一個地拽到崖頂。之前我在樹上拽過齊方,知道這得花多大力氣。崖上的一段路特別陡,齊方和周芸,也只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