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周圍是一大片空地,幾個扭曲的人影,正圍著我不停地轉。我聽見的聲音就是它們發出來的,如唱如訴,中間還夾著幾個哭腔。好像我是它們的神,它們正在我跟前祈求。我感到頭髮都倒豎起來了,弄不清我這是在哪,也弄不清周圍這些都是什麼。就在我一頭霧水又驚又怕的時候,突然其中一個人影蹲了下去,一縷煙似得消失不見了。其它人影差不多也都是這樣,最後,空地上就剩下一個人影。它不知怎地就驚呼了起來,然後只聽啪嗒一聲,它脖子上那腦袋就掉在了地上。
那顆腦袋一直朝我滾過來,滾到我腳邊,突然像個皮球一樣蹦起來,一口咬在了我腳上。我一驚之下也沒多想,抬腳衝著它便踩了下去。那人頭被我踩得五官崩裂,倆眼珠子暴突出來,鼻樑那兒卻又整個塌陷下去。從它嘴裡發出一聲慘叫,聽在我耳朵裡,竟然說不出的愉悅。那人頭就此滾開了,我卻控制不住地追上去,又連著踩了它好幾腳。人頭嚎叫不止,被我生生地踩成了一灘爛泥。白色的腦漿摻合著鮮紅的血流出來,還在微微地冒著熱氣。我這才突然醒悟到自己做了什麼,嚇得不停地往後退。接著就看見一條猩紅的大舌頭從那顆稀爛的腦袋裡爬了出來,就像是某種蟲子,一拱一拱地在地上爬行前進。它顯然是想爬到我跟前,不管我往哪兒退,它都緊追著我不放。
我心想這舌頭是來找我報復的,嚇得轉過身去,撒腿就跑。跑了一段我再回頭去看,那舌頭竟然追著我,在半空中飛了起來。它離我越是近,我看的就越是清楚。那舌面上長滿了倒生的肉刺,要被它舔一下,估計會刮下一大塊肉來。眼看著我也跑不過它,乾脆把心一橫,掉頭轉身,一把抄住了那條大舌頭。當時那手感簡直無法形容,我只覺得自個手心裡既熱乎又粘滑。舌頭上的口水順著我的手往下滴,就像是捏著一條吸滿了水的毛巾。我低頭想就地挖坑把它埋了,結果一看才發現,我站的地方,竟是全是累累的白骨!
看到這,我八成可以肯定,自己這是在做夢。可現在的問題是,我該怎麼從這夢裡醒過來?我蹲下身去,在那白骨堆裡刨了幾下。大部分骨頭都快化了,細碎的骨質沾了我滿手。終於被我找著一根完整的指骨,拿起來,用細的那頭刺穿了手裡的那條舌頭。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做,看著那條舌頭不停地扭動,心裡頭就覺得痛快。那條舌頭沒多會兒就不動了,我拋了它站起來,向著四周圍遠眺。目之所及處全是白骨,我默默地盤算,這要死多少人,才能湊夠這個數。不過既然這本來就是個夢,那也就是說,並沒有誰真的死在這兒。我百無聊賴地抬腿想走,沒有方向,便朝著遠處一座更加巨大的骨山前進。碎骨頭如流沙般在我腳下滑動,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不經意間我一腳踩空,一條腿卡在了白骨的縫隙裡,拔了半天也沒把腿拔出來,反而把周圍的骨頭都給攪和鬆了。突然間白骨的縫隙擴大,我整個人便從中墜了下去!
這一墜還不把我給嚇醒了,抬眼一看,我這還是在我哥房子裡。我坐在地上,滿頭滿臉都是冷汗。齊方和我哥睡在一旁,誰都沒有醒過的跡象。我一邊擦著汗一邊在心裡想,明明剛才怎麼都睡不著,怎麼突然就做起夢來?而且那夢也太詭異了,夢裡頭那個人,感覺壓根就不是我!我怎麼可能把個人腦袋往死裡踩,又怎麼會虐殺一條大舌頭?越想我越覺得心悸,輕手輕腳地起來,到廁所去衝了把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