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車裡的人早就死了,可卻不是被石頭壓死的。屍體脖子上有撕裂傷,皮肉全都皺的捲了邊。一看就是被人割開了脖子,放幹血以後,才擺進駕駛室的。可當時明明有人看見,車子是正常行駛到這裡,才被突然砸下的山石掩埋的。這時不知道誰插了一句:怎麼死人也會開車嗎?
死人當然不會開車,可是裝著死人的車還能在路上正常行駛,然後又被地震掩埋,就顯得十分詭異了。這句話之後便再沒有人發話,四個人八雙眼精,齊刷刷地投向九哥。他是這兒的領頭人,所有該拿主意的時候,我們都得仰仗著他。九哥抽著旱菸皺著眉,想了一陣,下令繼續前進。他說事都出了那麼些年了,就算是當初有古怪,也不至於禍延到今天。他說的似乎有理,隊伍也又恢復到之前的狀態。方蛾子仍舊打前鋒,接著是大頭、九哥、我,東哥殿後。
一行人在羊腸陡道上魚貫而行,爬上坡頂之後,便看見左邊的山體中,露出一輛解放牌卡車的車頭。駕駛室整個都已經變了形,車頂和車門兩塊鋼板之間,擠壓著一具乾屍。那具屍體向前伸出手來,臉本來應該是趴著的,方蛾子檢視的時候,把它給翻了過來。於是我們此刻便能清楚地看見它的臉,口眼大張,好像正在奮力嘶吼似的,另外在它脖子上還有一道傷,從左至右切開了喉嚨。
兩側山體逼仄道路,露出來的卡車頭,離我們非常之近。最近的地方几乎得擦著乾屍的手透過,每個人走的時候,都顯得格外小心。輪到我了,也不知道是裝備太重還是心裡緊張,一不留神腳下一滑,差點沒摔到乾屍身上去。我嚇得叫了一聲,前邊透過的人,都回過頭來看著我。九哥嘖巴著一張嘴,提醒我千萬留神,又說人的精氣和怨氣都在一雙招子裡,和這種死相不明不白的屍體,可千萬不能對上眼。一旦打過照面對過眼,它可就惦記上你了,往後你到哪它到哪,甩都甩不掉!
這時候天已經黑透了,每人手裡都拿著支手電。一塊一塊的光斑遊走在地面上,走在後邊的人,照出前邊人的影子。我也就跟著九哥的影子走,走著走著,突然感覺不對頭。這隊伍一行五個人,地上卻只有三條影子,打我開始後邊完全沒有光,我回過頭去,也沒看見一直跟著我的東哥。我急忙喊了聲停,追上九哥跟他說,東哥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