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哥啊了一聲,拿手電往我身後照,嘴裡說人不是在那嗎?又喊了聲阿東,跟緊點別落下了!我聽他這麼說趕緊也往後看,只見東哥正半蹲在路上,系一隻腳上的鞋帶。可剛才那兒明明就沒有人,才這麼一會兒功夫,他是打哪兒冒出來的?九哥拍了拍我,說大學生別太緊張了!走好你自己的路,我的人你儘管放心。他說完扭頭就走了,這時候東哥也站了起來,抖了抖褲子上的土。他突然抬起臉衝我一笑,在黑暗中看,一口白牙鋒利的像刀一樣。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看著他挪動步子跟上來,腳後跟不著地,每一步都踮著腳。
當下的情形處處透露著不正常,但具體哪兒不正常,我又說不上來。總不能因為剛才沒見著他人,就說東哥是被鬼擄走了吧?剛九哥還讓我儘管放心來著,我把這些話告訴他,他又得說是我緊張!唯今之計也只有硬著頭皮走下去,什麼時候真出了事,什麼時候再想法應付!我心裡拿定主意,便儘量拉開和東哥的距離,緊貼在九哥身後,一步一步往前走。又走了約二里地,隊伍前後,再沒出過什麼動靜。東哥也一直都在殿後,只是我每次回頭看他的時候,他不是在繫鞋帶,就是蹲在地上撿什麼東西。
忽然間被山石壓斷的道路豁開了一個口子,顯出一處藏在山腹中的小村落。村口有銘石寫著“明溪”倆字,銘石後頭,是一棵樹齡過百的老槐。我看了一眼表,夜裡九點半,終於算是見到了目的地。村子裡還零散的亮著幾盞燈,雖然顯得冷清,倒也不至於一點人氣都沒有。打頭的方蛾子問是不是照計劃進村過夜?九哥搖了搖頭,停下腳步遠看著那村子。他好一陣也不說話,終於開口了,先吐出個菸圈。我聽見他說了聲不對勁啊,大頭在一旁搭話道:“哪兒不對勁?”
九哥掏出菸絲用一隻手捻著,問大頭說你這一路走來,看見電線是打哪通進來的?大頭髮了一會兒愣,搖頭說沒看見有線。九哥又拿他那菸袋鍋子往前一指,說你們看那村裡的燈,像個什麼形狀?他這回說的是“你們”,這裡頭大概也包括了我。我於是仔細看了看,一共是九盞燈,從村裡一直亮到村口。乍一看去並沒有什麼規律,既不成方,也不是圓。九哥等不到人回答自己就說了:“這是個天罡北斗九星燈陣!看來在我們之前已經有人進去了,擱村裡碰上了邪祟,才擺出這麼個陣法抑制煞氣。這村裡根本就沒通電,你們看見的這幾個燈,肯定都是用電池的。先來的人進去的時間不會太久,說不定啊,就是我們要找的那個人。”他扭過頭來問我說:“怎麼你哥還懂點風水?”
我回答說是,順口問道,既然是北斗為什麼是九盞燈?九哥說北斗又稱作九皇,實際上就是九顆星。只不過輔弼二星,用肉眼不容易觀測到,後來以訛傳訛,也就誤認為北斗是七顆星。此外還有一種說法,將紫微和勾陳也算在北斗名下,這兩顆那可是帝星,有本事的風水師能把它們也驅使入陣,據說是一旦成功,能延壽一十二載!
我其實就是隨口一問,九哥卻絮絮叨叨解說了一堆。他說話的時候別人就在周圍打轉,只有東哥蹲著,一直沒站起來過。九哥的意思是從這陣法來看,這村子裡的東西怕是不容易對付,如今夜也深了,不如我們就在原地休整,等天亮了再進村探個究竟。他這頭話剛落地,在一旁溜達的方蛾子,突然就湊了過來,臉上透著一股緊張,哆嗦著問我們聽沒聽見什麼聲音?四周圍萬籟俱寂,眾人屏住呼吸,卻連個蟲子屁都聽不見。九哥問他又怎麼了,方蛾子越哆嗦越厲害,說好像聽見了汽車引擎聲……他話還沒說完,就被九哥扇了一個大耳光子,還換來一句罵,說你他孃的是被個死人嚇糊塗了吧!方蛾子捂著半邊臉,仍然側著耳朵留心聽著,過了一會兒又很肯定地說就是汽車引擎!一邊說一邊往後退,眼神惶恐地盯著我們來的那條路。我們誰也沒料到他會突然跑起來,嘴裡大喊著:“開過來了!”還沒跑出幾步被個石頭絆了一跟頭,整個人連滾帶爬衝下了山坡。坡底便是明溪村的銘石,方蛾子爬起來,嗖地一下竄上了那棵老槐。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就在他身影消失的那一瞬,我好像看到那九盞燈同時閃了一下。
九哥在坡上拼命喊“回來”!大頭也跟著往前衝,要去追方蛾子。我拽了他一把提醒他不對頭,回過神來再一看,東哥又不見了!在他蹲過的地方留下了一張紙條,我撿起來一看,上頭歪歪斜斜寫著四個字。大頭先一步把字念出來,唸到後邊,聲音也和方蛾子一樣,泛起了哆嗦。那四個字寫的是“後面有鬼”,好多筆畫都連不上,像是分幾次寫完的。我想起他剛才時不時地往下蹲,難道就是為了寫這張紙條?後面有鬼是個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