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我不小心嘆了口氣,那行屍的腦袋跟著一擰,好像是被驚動了。我心裡喊了聲糟,決定拼死一搏,不顧一切就要跳起來去撲它。沒想到那行屍沒往窗外逃跑,反而嘭的一聲,從椅子上摔下來,撲倒在地上。月亮照著窗臺,我看見齊方腰上綁了一根繩子,整個人像蜘蛛俠一樣,吊在窗外還來回晃悠。他手裡拿一根長棍子,棍子一頭綁著塊紅布。那行屍正是被他一棍子給敲地倒了下去,身體動彈不得,兩隻手還在地上來回抓撓。這時候齊方已經攀著窗戶跳了進來,用那根棍子壓著行屍的後腦,對我說了聲開燈。
燈開了又一會兒,霍寧輝才迷迷糊糊醒過來。自己沒搞清狀況,從床上一躍而起,把盆裡的蛋清全潑在我和齊方頭上。我張著嘴吃進去一大口,腥得差點沒吐出來,齊方卻只是淡定地聞了聞味道,問我說這你哥教你的?我嗯了一聲,仔細去看倒地的行屍。那是個中年男人,體格健壯,面目卻不顯得猙獰。齊方一臉的蛋清,我也就沒看出來,他這會兒已經是熱淚盈眶。他把手裡的棍子放下,啞著嗓子問我,是不是還有鹽和雞血?我趕緊給他拿來,又說那兒還有貓指甲呢。齊方不吭聲,把雞血灌進行屍耳朵裡,又用鹽封住它的眼睛。他在它閉眼的時候動了動嘴,我聽見他喊的是:爸。
行屍倒地時是面朝下的,可即便如此,那支香還是牢牢地嵌在它嘴裡。我想用手去拔,被齊方攔了一下,說先留著它這口氣。他把棍子上的紅布解下來,在行屍頭上綁了個奇怪的結。然後又想把它扶到那張空床上,可惜試了幾次,都沒能直起身子。霍寧輝忙不迭地上去幫忙,等屍體安頓好了,齊方也坐在地上動不了了,他一開口就問有沒有吃的,給他拿了包餅乾過來,就著水差點沒把包裝袋也吃下去。我看他又是一身的髒,腰上還綁著根吊繩,於是問他這幾天去哪兒了。齊方努了努嘴,說這不想辦法制住這行屍去了。鴨蛋清雖然是個好辦法但是折損陰氣,他不想讓它身後了還沒個安穩。那紅布是用硃砂染的,最多隻會對行屍造成外傷。
我說你早就知道有人派行屍來找你?找你的那些都是什麼人?齊方搖搖頭說了句一言難盡,又喝了兩大口水,用手撐著地板嘆氣。這時候已經接近下半夜了,學校裡早就是萬籟俱寂,齊方卻好像突然聽見了什麼,扭頭盯著窗戶。他臉上突然蒙上一層霜,捏著拳頭便站了起來,先解開自己身上的繩子,接著又去把窗戶關好。等做完了這些他再轉過身來,神情中竟多了一股悲涼。他衝我和霍寧輝深深地鞠了一躬,說今天的事是我大意了,對不起你們。我們倆一下變得惶恐不知所措,只覺得整個氣氛就像是大難臨頭了。霍寧輝一緊張話就說不利索,哆哆嗦嗦地問齊方,怎麼……回事了這是?齊方回答說養屍的人給他送來的是一條死訊,今天晚上要是守不住這間房子,我們仨誰都不可能活著出去。
齊方走進洗手間,擰開龍頭澆了自己一身水,然後讓我和霍寧輝也照做,等我們溼漉漉地出來,他已經把宿舍裡能動的傢俱都挪了個位。四把椅子圍成了一個圈,桌子東一張西一張地倒在地上。齊方說對手派來的肯定都不是人,要自保,先要把我們身上的陽氣隱藏起來。過了子時三刻的水叫過陰水,能壓住活人身上的陽焰,除此之外我們還得用身上陽氣最重的東西造一個靶子,儘可能地引開那些東西。霍寧輝問陽氣最重的是什麼,童子尿嗎?我瞪了他一眼,說你怎麼還沒忘記這茬?
齊方說毛髮上有人的精魄,而人體最活氣的毛髮,是在頭頂、心脾和臍下三寸三處地方,也就是道家所謂的三丹田。把這幾個地方的毛髮收集起來,對於鬼物而言,就相當於是一個大活人。他一邊說一邊拿出一把裁紙刀,讓我和霍寧輝把頭低下,剃了我們頭頂那一撮毛。然後又在胸口颳了一些體毛下來,最後齊方拿著刀,吩咐我和霍寧輝脫褲子。我們這才明白所謂的臍下三寸是指什麼毛,趕忙捂著下邊,問能不能省了這一點?齊方說可以啊,待會那些髒東西進來,一眼就能看見你們下邊那熊熊燃燒的陽火,到時候它們群起而攻之,可別說我沒提醒你們。被他這麼一說我們還哪敢不從,恨不得趕緊把下邊剃乾淨了。齊方把收集起來的毛髮都裝進一個袋子裡,放進水桶,又讓我們一人往裡面吐一口口水。做完這些之後他用繩子把水桶吊了起來,剛好就在那圈椅子的正上方。我們仨分坐其中的三張,還有一張空著,齊方讓霍寧輝搭手,把那具行屍也弄了過來。他說現在只能做到這樣了,待會是死是活,就聽天由命吧。
霍寧輝說他這輩子都沒這麼緊張過,剛剛想出幾句遺言,讓我們聽聽順不順。我說要死大家一塊死,你的遺言說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