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樣的居民樓,只不過清一色的都沒開燈。巨大的樓體在黑暗中蟄伏著,貌似隨時都有可能醒過來。我說咱們現在是到陰間了嗎?齊方說不算是,我們只是走在了一條死人才會走的路上。他給他的行屍下達了指令,接下來它會領著咱們去找咱們要找的那個人。
這話剛說完,原本空無一人的大街上,突然冒出無數條人影子。王大磊猛捏剎車,三蹦子停住的地方,離最近的人影還不足一米遠。打近看那人背對著我們,剎車的動靜那麼大,他卻好像一點都沒聽見。王大磊扭頭問我們要易拉罐,又說把拉環放進罐子裡,往遠處丟擲去。丟擲去的罐子發出哐噹一聲響,面前重重疊疊的人影起了一陣騷動,都往發出聲音的地方挪過去。我們如法炮製又丟擲去好幾個易拉罐,直到把人影都引向了路邊,把面前的道路清出來。王大磊這才繼續往前開,速度放慢了,動靜也比剛才小多了。整條街上的靜謐顯得更為濃重,好像這個世界裡除了咱們仨,已經一個活人都沒有了。期間齊方掏出一把小鈴鐺,用紅繩串起來綁在自己手上。他的手在膝蓋上平放著,本來不應該發出聲音的鈴鐺,卻突然叮叮咚咚地響起來。齊方聽見聲音笑了一下,說那傢伙離得不遠了。
接下來怎麼走全聽齊方的,他讓左就左,讓右就右。三蹦子突突突地往前奔,期間,又死火了三四次。我罵王大磊你買的這叫個啥,還花五百塊錢!齊方說就這五百塊錢他還讓人收破爛的給寫了個收據,說是回去以後,要找我哥給報了。王大磊在前頭喊,說就這車他還找了半宿呢!再說了這車咱仨都有份,憑什麼就他一個人出錢,公款公消最合適了!車死火打不著的時候,齊方就下去,走到路中間站著。他一隻手一直捂著那串鈴鐺,可是叮叮咚咚的聲音,卻還是不斷地傳出來。我問他這裡頭的名堂,齊方皺了一下眉頭,說這是一整套知識體系,三兩句解釋不清楚。我只好又問他等找到了行屍以後怎麼辦,咱現在在陰路上,那個什麼常在,應該還在陽路上吧?那是不是我們必須得回到陽路上,才能把他給逮了?
齊方朝很遠的地方看了一眼,回頭跟我說,事情不會那麼簡單。我們還不知道那個常在手段高明到什麼程度,也有可能,現在行屍給咱們指的路,完全都在那個人的掌控之中。他在另一頭設好了套,就等著我們往裡鑽。我心裡一跳,問齊方,要照你這麼說,那我們去找那個常在,豈不是冒了很大的風險?在海神廟不就是他給我們設套,害得我們差點命都沒了!齊方歪了一下腦袋,像是在找合適的詞,向我解釋這件事。他說我們之所以走現在的這條路,用意也就是在於自保。雖然陰陽路的區分不是絕對的,但理論上來說,陰陽相隔,彼此就像是兩個平行宇宙。我們走陰路看不見活人,同樣的,活人走陽路也看不見我們。那個常在就算是設了套,也應該不會考慮到這一層。有了陰陽的隔閡,那他對我們的傷害,也會隨之降低。
我好像明白了又好像不明白,接著又問,那是不是說,待會就算是找著了那人,也跟現在一樣,我們壓根就看不見他?那我們還找他作甚,不能抓又不能打的?王大磊那頭火已經打著了,正在招呼我們倆上車。齊方匆忙之間只說了一句,抓人不是目的,弄清他的身份來歷才是關鍵。這之後三蹦子又接連繞了好幾個彎,最後,終於停在一棟舊居民樓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