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的氣勢,竟然已經完全不存在了。她就像是個空的軀殼,硬邦邦地擱在那條長凳子上。她眼眶裡的瞳孔也幾乎都散開了,臉上一片死灰色。現在的周琳和我當初認識的周琳,生與死的對比衝擊力非常之大。我甚至錯愕地停下腳步,在周琳面前站了一會兒才跑回去。我把看到的情況說了一遍,齊方判斷道,周琳應該是被人給廢了。他保持走一步歇一陣的頻率走上前,扒拉開周琳頭頂的頭髮,仔細看了看。周琳頭頂百會穴有個針眼,原本封在那個穴位上的針,如今卻已經不在了。周琳被廢,對我和齊方的威脅解除。按理說齊方應該高興才是,可我看他,卻覺得他更犯愁了。我問說你想什麼呢?齊方答說,是誰把周琳廢了?她厲害成這樣,要動手把她廢了,那得費多大勁兒?我大膽地猜,會不會是我哥回來了?齊方說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只是……後邊的話他嚥下去沒說,放開周琳,後退了一步。
在看見周琳之前,我和齊方正在計劃下一步的行動。現在齊方重新接起這一茬,說走吧,咱們回學校去。他說不管是誰把周琳廢了,那些想要他命的人,肯定還會使出其他的手段來。所以他得趕在天黑之前,找到一個進可以攻退可以守的點。我問說咱們學校裡有這樣的點嗎?齊方嗯了一聲,跨過路邊的人行道,重新讓殭屍揹著他。在大馬路上這樣的舉動顯得挺異常的,不少過路的人,都忍不住往齊方身上看。齊方卻好像一點也不在乎,心安理得地把胳膊掛在殭屍的肩膀上。他閉著眼睛跟我說:“我們學校的地形坐納南陰,氣進的來出不去。要不是學校裡有幾千個正值盛年的男女學生壓著,那兒早滋生出一大窩子邪祟來了。而五行之中水又是屬陰的,因此利用學校裡的人工湖,能夠成倍的放大陰鬼及殭屍的戰鬥力。”
我似懂非懂地聽著,聽完以後問:“那地方能放大咱們這邊的戰鬥力,那對手那邊的呢,不也一樣可以放大嗎?你說那地方進可攻退可守,我怎麼覺得不大靠譜啊!”齊方說你先彆著急插話,我這還沒說完呢。他騰出一隻手來捏眉心,可能是因為內傷的緣故,聽他喘氣我總覺得堵得慌。齊方接下去說,學校那兒的地利,確實不是隻對我們有好處。但既然地方是我們選的,那至少主動權掌握在我們這邊。說到這齊方頓了頓,呲著牙花子,痛苦地呻吟了一聲。我著急地說你這傷究竟怎麼樣啊?齊方咬了咬牙,就說了一句暫時死不了。我們繼續往學校走,中途連一次都沒停下過。天擦黑的時候我們進了學校南門,陰沉了一天的天氣,這時候突然翻出了漫天的紅霞。我看著那紅霞感嘆,齊方卻在看立在宿舍樓北邊的那面山。山影鋒利地刺向天空,山腳下,便是學校裡的人工湖。
那人工湖有個名字叫泮水,據說是取自詩經的。整面湖建的時候是個月牙形,但因為年頭久了,水邊上雜草和灌木叢生,已經看不太出來原來的形狀了。學校食堂就挨在湖邊上,此時正值飯點,人不是一般的多。我問齊方要不要吃點東西,他搖搖頭說,吃進去待會還得再吐出來。隨著時間的推移,齊方的傷勢也好像在加重。之前還能勉強走兩步,到了學校找了個地方蹲下以後,他竟然連動都沒法動了。我提心吊膽地看著他,心裡面已經生出了各種不好的猜想。齊方卻還能笑得出來,支著胳膊問我:“老七你知道什麼叫背水一戰嗎?咱們現在這就叫背水一戰,戰勝戰不勝,結果都已經不重要了。”我說既然結果不重要那還戰個什麼勁?齊方說,結果不重要,但是過程重要啊!我得讓那些人知道,我們齊家即便只剩我一個,也能讓他們付出最慘痛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