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嘉輕笑一聲,今年春天開始又有些乾旱氣象,到了四月裡,朝廷上下終於坐不住了,國家官員又扮起神棍來求雨。事實上,五月初三,胤礽生日的時候就已經有地方下雨了,自己的小兒子是在此十日之後降生的,這場雨跟這小子是不是福星真是一點兒關係也沒有。
不過淑惠這樣說了,淑嘉也就笑著聽了。她現在還在月子裡,下了雨,暢春園住起來格外舒適,聽著妹妹的恭維話,她也不點破。只是順口問道:“老十五現在在忙什麼呢?”
淑惠笑道:“準備小阿哥的滿月酒呢。”允禑有事做,淑惠也開心,丈夫當差的機會越多,以後封爵的時候能夠佔到的好處也就越大,這個道理她是明白的。
“趁著年輕,多做些事兒。不要嫌內務府事兒雜亂又累人,這也是歷練。”
淑惠連聲稱是:“太嬪和我也是這麼說的,我們爺也正在興頭上呢,眼下他辦事可不敢不仔細。”
“這尚在其次,他就是辦事不仔細,頂多沒了差使,也沒什麼。千萬不要犯事兒,到時候被罰了,臉上不好看,前程也不好。”又切切囑咐了許多,次又問起淑惠兒子的事兒來。
淑惠育有兩子,聽到說起兒子,也是眉開眼笑的:“都很好。我正好有事兒想求姐姐呢。”
“什麼事?”
“我們家老大弘昑,正想求一恩典,放到宮裡讀書……”
康熙孫子多,名字都快起不過來了,上學的時候競爭也很激烈。淑惠夫婦倒是不很擔心,每個弟弟家送一個侄子來讀書,估計皇帝也是會允許的,皇后又是親姐姐,斷沒有不幫忙的道理。
果然,淑嘉也沒說什麼兄友弟恭的大道理:“回去讓老十五請旨,皇上自會有主意的。”
淑惠喜滋滋地道了謝,又看了一會兒小外甥,方起身告辭。淑嘉道:“你出去的時候,順道兒去趟無逸齋,幫我看看太子妃。她如今心裡怕是正不太痛快呢,你去開解開解她。”
“啊?嗻。”
看淑嘉閉目養神,淑惠不敢再耽擱,起身後退,紅袖前引,直把淑惠送到無逸齋接上了頭,她才退到屋外靜候。直到淑惠與赫舍里氏聊完了天兒,紅袖才又上前把淑惠送出了暢春園。
紅袖再回到皇后住處,淑嘉已經坐了起來,歪在床上聽四格格讀書。聽到腳步聲,四格格兀自輕聲細語地念著書,直到光影漸近,這才抬頭。見到紅袖過來,有請安之意,方住了口。目視淑嘉,淑嘉一點頭:“你去罷,與你妹妹多與你們三姐姐一處說說話,她將遠嫁,往後再想這樣親密只怕機會不多了。”
三公主榮壽公主被指婚給喀爾喀烏郎阿濟爾莫氏納穆塞,這個姓氏是音譯,其實與格根塔娜是一個姓兒。
四格格起身放下書,方才跪安。已經沒心情想紅袖會報告什麼了,只有一個念頭:下一個就是我了,我會被嫁到哪裡去?要不要跟“三叔三嬸”通個氣?他們應該不會坐視我嫁得不好吧?也難說……祖父的親生女兒還不是嫁了二福晉的父親那樣一個不著調的人?那還是親閨女呢。
一時愁腸百結。
屋裡,不等淑嘉發問,紅袖就已經彙報了所見所聞:“十五福晉到了無逸齋,與太子妃說了兩刻鐘的話,太子妃親自送了十五福晉出來。兩人臉是都帶著笑,想是說得投機。”
淑嘉自嘲地道:“生累了她了,這一個月,我竟是少有的安靜清閒了。”太皇太后已駕鶴西去,宮中再無人值得淑嘉去請安,每天早上,宮眷們平均可以晚起至少半個小時,同時,皇后也少了一處消磨時光的地方。婆婆坐月子,讓兒媳婦侍候又太尷尬,西魯特氏年高,淑嘉也不欲累著她,眼前晃動的人少了很多。她又不能出門,只窩在屋子裡,比起以前的忙碌,自是覺得安靜得過份。
紅袖道:“多少事兒等著您拿主意吶,只怕也閒不了多久。”她是知道的,這位主子即使是坐著月子,也沒斷了對後宮的掌控。白天夜裡,多少宮女、太監奉命穿梭於中宮與諸宮院之間,難道只是在鍛鍊身體?
淑嘉足不出戶,卻沒有放鬆對宮院的控制。太妃們、茂妃謙嬪、兒媳婦們、兒女們還有胤礽那裡,都有她的人。打從在東宮開始,她就是掌家的人,積二十年之威,哪裡沒有她的人?讓茂妃謙嬪抄經的是她,為皇子皇女的師傅們提供夏日冰塊冷飲的是她,給太妃們分貢品的還是她。
“我倒寧願能夠閒下來!仔細看著無逸齋,瞧瞧太子妃近來如何行事。”
“嗻。”這是考較上了?紅袖也為赫舍里氏捏了一把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