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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部分

間距二尺,若以乘積算來,共是五百七十六立方尺。在這五百七十六立方尺的體積上,軍務和財務方面的文卷幾乎各佔了近一百二十立方尺。倒有那麼一種文卷,上標‘特’字,所言者既非軍務,亦非財務,更非什麼黨務、政務,而是關乎某些個人乃至於集團的記事。其餖飣瑣碎,直似從前皇帝的‘起居注’。然而細察其內容,竟然有吃飯穿衣、零用花費之類極其入微的載錄。觀所載錄之人,又決非帝王將相那一類的大人物——”

“這是我們稱作‘特務’的一個作業。無論你叫它‘特別任務’也好、‘特殊勤務’也好。總之非關一般黨政要務就是——你怎麼連這些也看了?”

李綬武並不答腔,卻接著先前所言,繼續說下去:“那麼便容在下以特務與軍務、財務並舉,這是大元帥至為注意的三個方面。以軍務方面言,有三個人是他最倚重的,是以往來公文中所夾附的私筆議論最多,硃批意見亦最為詳盡——”

“這三個人是——”

“陳誠、湯恩伯和胡宗南。”

“不錯的、不錯的。你老弟的眼力果然不凡。那麼財務上呢?”

“大元帥在財務方面信得過的有四個人物:孔祥熙、宋子文、陳立夫和陳果夫。”李綬武道,“原因正與前者相反——在與收支用度方面有關的文卷之中,只這四人所具銜經手者僅有裁可,而無復問,這表示大元帥在錢這個字上同這幾個人是不分彼此的。”

“說得對極了!”賀衷寒忙不迭問道,“好!那麼你再說說看——特務方面又如何?”

李綬武微一蹙眉,緩聲道:“這裡頭也有三個人物,一個叫戴笠、一個叫徐恩增、一個叫毛慶祥。這三個人裡又屬戴笠最為得寵。”

“連這個——”賀衷寒一句話吐出唇邊,另半句和著口唾沫硬生生咽回肚子裡去,當下改語氣,“何以見得?”

“這個姓戴的自己從未上過一件公文、打過一張報告,可在所有標示了‘特’字檔的資料裡,大元帥都批有‘會戴雨農’、‘會戴先生處’、‘轉戴先生專責處分’、‘轉委戴笠即辦’這一類的字樣。”

“老弟此身不在公門,對公門中事倒不陌生,可謂別具慧眼了。”賀衷寒朝李綬武比了個大拇哥兒,孰料李綬武搖手帶搖頭,道:“賀先生,在下還沒把要緊的事說出來呢。您道為什麼是這些先生們如此備受知用呢?”

賀衷寒給兜頭這麼一問,頗有猝不及防之感。然而此問問得巧妙:“老頭子”憑什麼獨對這幾個人別睞青眼,特加賞識?比方說,論嫡出黃埔一期的身份、論秉筆成文的學養和才華、論對主義的熟悉、對群眾的掌握、對戰術戰略的研究,他賀衷寒不在任何人之下,怎麼偏偏不如這些人得邀眷顧呢?

“原因很簡單,”李綬武灑然笑道,“其一,淺薄得很——他們全都是浙江人。其二,他們彼此之間都有些個不尷不尬的小意氣,正好相互牽制。其三,他們都能聽大元帥之令行事而將那事做得比所下之令完備——而又不聲張。在下說的這些其實都可以從這些往來文卷之中察知。”

賀衷寒肩膊一鬆、胸腹一塌,像只猛可給抽去了棉芯子的枕頭,果爾洩盡氣力——李綬武說得的確不錯,“老頭子”用人並非不審材相力,而是在材力之上更講求忠誠以及謙退。就行事低調這一要求言之,賀衷寒力求表現、鋒芒畢露的風格自然討不了便宜。他沉吟了,無言以對了,好容易迸出“那麼——”兩個字,又深深瞅了瞅李綬武,慘然道:“你還看出些什麼樣的門道?”

“那一日居先生把在下揍了個半死,之前我聽諸位談起要‘報銷’兩個人,一個姓汪的,一個姓錢的,可有此事?”

賀衷寒皺眉覷眼抓耳撓腮想了好半天,才道:“好像有這麼回事,是兩個老漕幫薦來的年輕人。”

“請賀先生聽在下一言,”李綬武神秘地一笑,道,“此事千萬不可、萬萬不可。”

“為什麼?這兩人分明是老漕幫萬子青父子派到大元帥身邊來的細作——”

“萬子青去年年中就因病過世了,這兩人他根本來不及結識。”李綬武道,“至於萬硯方麼,非但不必為敵,反而可以引以為友。”

“這——怎麼說?”

“在下剛讀過的這幾份文卷裡寫得很清楚——”說著,李綬武已經將手中的一疊“特”字號檔案連厚紙封一同遞了過來。

第一份由田載龍、王天木、胡抱一——也就是居翼之外號稱“龍王一翼”的三大護法——聯名具銜的一紙報告,內容平淡無奇,只是就杭州最早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