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浩睡在靠門的床上,其他三張床上也睡了病人,幾個人都在熟睡。
一股濃郁的香,漂浮在空氣中。
我感到奇怪,這種香味怎麼好像比下午時要濃了許多?正猶疑間,沈浩睜開了眼睛,看見我,怔了怔, 又飛快地閉上眼:“我其實沒有醒,我是在睡覺。”
他這樣說,讓我哭笑不得。原本不欲打擾他的睡眠,可是氣不過,便走過去將他棉被掀開,也只是出於 惡作劇的目的,掀開之後,他驀地坐起來,我故意誇張地對他笑笑,轉身欲走,卻聽他叫了一聲“哎喲”, 回頭一看,他的手腕上,細細地淌下一條血絲,大約是剛才起身太快,在桌子上颳了一下。
我正要嘲笑他,卻突然被一種奇怪的感覺攫住了,將我鎖在原地,動彈不得。
那血,豔紅,黏稠,迷離。
濃郁的香氣充塞了我的整個胸腔,讓我無法呼吸,眼前忽然模糊起來,除了那一抹近乎妖異的血紅,我 什麼也看不見了,心中產生了一種強烈得可怕的念頭,彷彿一隻巨大的手,要從我的身體裡拽出什麼,我站 立不穩,在原地渾身顫抖,感到極度的孤獨與恐懼。
“你怎麼了?”似乎是隔了許多重阻隔,傳來沈浩沉悶的聲音。
我繼續顫抖著,不敢動,隱隱有個感覺,似乎只要一動,我就不再是自己了。周圍什麼聲音也聽不到了 ,我像個黑暗中的孤兒,搖擺著站在那裡,冰冷的汗一股一股地從身體的各個部位流下來。
香,多可怕的香,我覺得應該要逃走,香氣中藏著一隻野獸,要吞噬這個世界。
但是如何逃呢?
我一逃,就會被香氣捕捉;我不逃,就會被它毀滅。
一隻柔軟溫熱的小手穿越了香氣的屏障,捉住了我,似乎有人在急切地說著什麼,我卻什麼也聽不見了 ,彷彿這隻小手,是危險汪洋中的島嶼,我緊緊握住,頭痛欲裂。
我覺得很渴。
四周彷彿有灼熱的火焰在燃燒,讓我身體裡的水分盡皆蒸發,我渴得幾乎無法自抑。
那隻小手哪裡去了?
無數的人聲在耳邊嘈雜,讓我愈加煩悶,可是卻一動也不能動,不知是怎麼了。
……
過了不知多久,那些火焰終於熄滅了。我疲倦地睜開眼睛,發現四周一片雪白——我怎麼睡到了病床上 ?
這是一間獨立的病房,除了我,沒有其他病人,貂兒和江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