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1部分

我站起來,走到窗前,從這裡可以遠遠望見郭德昌的火鍋店,早晨七點,街道上還沒有多少人,火鍋店 仍舊維持著昨夜的原狀。

不知道警察在現場發現了什麼?

我忽然想起郭德昌的老婆,一個瘦瘦小小的女人,幾年前因為車禍而癱瘓,一直是郭德昌在照顧她。今 後,那個可憐的女人,該怎麼辦呢?

想到這裡,我迅速穿好衣服——郭德昌有幾次曾帶我到他家裡吃家鄉菜,我和他老婆見過幾次面,是個 柔弱而和善的女人,現在郭德昌出了事,她恐怕還不知道。郭德昌一向是個好丈夫,通常會在凌晨5點的時 候準時回家,現在他老婆一定等急了。他們兩人都是外地來的,在這個城市裡,唯一的熟人,恐怕也就是我 了。無論如何,我都應該到他家裡去一趟。

郭德昌的家,在離我居住的小區不遠的一個巷子裡,那裡是一片破舊的樓房,專門出租給沒錢買房的打 工者。我繞過堆滿各種紙箱的狹小通道,轉了幾個彎,最裡面那棟三層樓的一樓,種著太陽花的那間,就是 郭德昌的家。

我敲了敲門——出乎意料,門很快就開啟了。

開門的人,和我一個照面,我們兩人都同時愣了愣,然後大笑起來。

“東方!”他一個拳頭砸到我肩膀上,我也老實不客氣地回給他一拳。

這個人,名叫江闊天,是我初中到大學的死黨,畢業後和我同一個城市當警察,只是由於工作忙,很久 才能聯絡一次,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他。

“郭德昌的案子是你負責?”我問他。

他點點頭:“正要去找你,你怎麼也捲進來了?”

我苦笑一下:“待會再告訴你——郭德昌的老婆怎麼樣了?”

江闊天嘆了口氣,搖搖頭:“很傷心,一直在哭,我們什麼也問不出來。”

我跟他走進屋子。

郭德昌租來的房子很小,一室一廳,而且潮溼陰暗,即使在白天,也必須開燈才能看清屋內的東西。他 老婆正坐在客廳裡的一張椅子上,埋頭痛哭,旁邊一個束手無策的女警察正在笨拙地安慰她。

“秀娥姐。”我叫著她的名字。她抬起頭來,在蓬亂的頭髮中,原本就很瘦削的臉顯得更瘦,面上溼漉 漉的,望著我,叫了一聲“東方”,便一陣哽咽,說不出話來。我在她身邊默默坐下,拍著她的後背。她哭 了一陣,擦擦眼淚,勉強說道:“是你發現他的?”

我點點頭。江闊天和那個女警察很體諒的沒有問她什麼,在一旁安靜地坐著。

秀娥嘆了一口長氣,站起來,慢慢地走到客廳裡一個簡陋的櫃子邊,開啟櫃門,找著什麼東西。

我起先不覺什麼,只覺得她何以走得如此之慢,過了一會,才發覺事情有點奇怪。

秀娥,她原本是一個癱瘓的病人,在床上躺了5年,一個多星期前,我見到她時,她連坐起來的能力都 沒有,現在怎麼卻能夠走路了?

“秀娥姐,你的腿好了?”我疑惑地問。

秀娥點點頭,眼淚又流了出來:“是德昌從鄉下給我抓了一個土方子,吃了才一個星期,就已經好得差 不多了。”

這話令我有點興趣,不知道是什麼藥方,竟然如此神奇?依照往日的脾氣,我一定會就這件事追問下去 ,可是她現在如此悲傷,我也就沒有多問。

她慢慢走回我身邊,手裡拿著一本相簿,給我說郭德昌的一些往事。那些生活中的瑣屑,與郭德昌的死 沒有半點關係,可是我們誰也不忍心打斷她。她斷斷續續地說了許久,終於又長嘆一聲,有點羞澀地道:“ 你們要問什麼,就問吧,我知道,德昌死得古怪,不然警察也不會來。”她瞟一眼江闊天,眼神中帶著所有 這種飄搖的小人物對警察的天然畏懼。

江闊天問了她很多問題,從他臉上,看不出這些問題的答案是否令他滿意。

問完之後,他對秀娥道:“恐怕還要麻煩你跟我們到局裡去認認屍。”

秀娥點點頭,淚眼婆娑地道:“我可以將他領出來嗎?”

江闊天搖搖頭,歉意地道:“案件沒破之前,暫時不能領出來。”

因為我是秀娥在這座城市唯一認識的人,因此陪她去看郭德昌的屍體,也成為我義不容辭的責任。

由於天冷,屍體沒有放進冰櫃,仍舊躺在解剖臺上,蒙著薄薄的一層白布。我和江闊天陪著秀娥走到屍 體旁邊,那種奇特的芳香仍舊似有若無地從死去的郭德昌身上散發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