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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他的面孔,一看就知道已經死去:面上毫無血色,白得像蠟,面板因為僵硬而繃緊,眼睛瞪得極大,張 大的瞳孔裡,似乎仍舊殘留著恐懼的神色;嘴大張著,彷彿臨死前仍舊在大聲呼喊著什麼,整個面部都扭曲 變形;在這種死亡的慘白之中,他的臉上,分佈著一大團一大團的淤青,每一團都有拳頭大小,蓋著他沒有 生氣的臉,平添了幾分詭異和恐怖,彷彿一朵朵死亡之花盛開,讓這張尋常的死臉,變得如鬼魅般莫測。如 果不是和他十分熟悉,我簡直無法相信這就是他本人。

而那種奇特的芬芳,正從他身上源源散發出來。

我坐在地上,喘了兩口氣,這才想起要報警。

報警之後,知道警察很快就會到,心裡有了安慰,我稍稍放鬆了一點,開始大著膽子打量他的屍體。

冷靜下來,才看出原先沒有看出的一些東西。

在這樣寒冷的夜裡,他的衣服是很厚的,現在卻被撕破了許多地方,衣料翻開來,露出裡面的羽絨,風 將破損處的衣料掀開又合上,白色的羽絨在深色的衣服上時隱時現。

當風又一次掀開那些衣料,連羽絨都被風吹散,我驀然看見在衣服下隱藏著一些東西。

我的心再次劇烈跳動起來。

我慢慢朝屍體移過去,用一根落在地上的一次性木筷,輕輕挑起他身上一片被撕開的衣服。

郭德昌年紀五十有餘,已經接近老年,在這麼冷的天氣裡,穿著好幾層衣服,除了外面深色的羽絨服之 外,裡面還套著兩件厚毛衣和一件保暖內衣。

但是這些厚厚的衣服,都無一例外地被撕開了。

我挑開所有這些被撕破的衣服,他的面板裸露出來。

慘白的肌膚上,赫然是一團大大的淤青,青得近乎發黑,彷彿一朵黑色的花,開放在他慘白的肌膚上。 那團青色邊緣佈滿一些細小的痕跡,彷彿是一些淺淺的凹痕,仔細一看,卻又彷彿什麼也沒有。

那樣深的顏色,對我的視力造成了強烈的刺激,我忽然有窒息的感覺——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逐一挑開那些被撕破的地方,在他全身,甚至連腳踝處,這樣的地方,總共有上百處。

每一處破損的衣服下,都隱藏著一團這樣的淤青。

郭德昌,他究竟是怎麼死的?怎麼會有這麼多的淤血佈滿全身?這樣看起來,彷彿是有許多重拳打在他 的全身,如此密集的重擊,他被活活打死,一點也不奇怪。

只是不知道,什麼樣的重擊會讓他的衣服產生撕裂的破口?

香氣冰冷地繚繞在鼻間,我忽然沒來由地一陣膽寒,打了個寒戰,朝四周看了一眼,忽然覺得,黑暗中 ,那些燈光照不到的地方,似乎有什麼東西,在盯著我看。

風吹到臉上,是透骨的冷。

遠遠的,傳來一聲彷彿狼嚎的長嘯——這個城市裡的狗,經常會這樣長嘯,可是今夜聽來,卻令我心頭 格外戰慄。

有一陣更加響亮的長鳴傳來,令我心頭一哆嗦,繼而心中一寬——那是警車的鳴笛,他們很快就要到了 。

我再看一眼郭德昌的屍體,卻發現了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那些青色的痕跡,突然都迅速地變淡、縮小,一處處,像陽光下的花瓣一樣萎縮、凋零,最終消失。他 臉上那些淤青收縮的時候,牽動他面部的肌膚,做出許多古怪的表情,甚至對我眨了眨眼。我全身寒毛倒豎 ,冷汗早已溼透了幾重衣服,如果不是警察已經來了,我真的再沒有一絲勇氣留在這裡。

這些淤青消失得如此迅速,當警察到了跟前時,已經一點痕跡都不剩。

警察向我問情況,我將自己看到的都如實說了,只除了淤青的事情——沒有人會相信它們會這樣快地自 動消失。

警察沒有看見那些淤青,在現場作著勘測,並且放我走了。

我知道,他們永遠也查不出真相,因為他們看到的,根本不是事實。

我獨自走在這樣的夜晚,鼻間縈繞著那種特異的芳香,冷汗一直在不斷地冒出來,直到回家,直到用被 子捂住全身,經過無窮的冷戰之後,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當陽光的溫度將我喚醒時,我習慣性地坐了起來,有好一陣頭腦眩暈,覺得彷彿有什麼重要的 事情被我忘記了。過了一會,才記起昨晚的事情,郭德昌冰冷僵硬的屍體、他面上恐怖的表情、還有那些奇 怪消失的淤青,一一從眼前掠過,我彷彿又聞到了那種特異的芬芳,不由打了個寒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