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隻酒瓶,一隻已然空了,喝了這麼多酒他臉上卻沒有醉意。她收回眼光,他低聲開口,嗓音像是沒調好音調的古老胡琴般嘶啞:“坐吧,陪我說說話。”他拍了拍身邊的位置。
她坐下後他沉默很長時間,似是不知從何說起,打從她懷孕起只要倆人見面他都十分注意,並不在她面前抽菸,可現在他拾起仍在地板上的煙盒點了一支,抽了幾口才說:“我對父親的印象很不好,他可謂五毒俱全,家庭重擔幾乎都落在母親身上,可她任勞任怨從來不曾抱怨,要生梁齊的時候父親被送進戒毒所強制戒毒,可他去了就沒能再出來,母親生梁齊的時候也去世了,當時,我才十幾歲,為了養活梁齊我什麼都幹,人情冷暖我也早看膩歪了,來北京結識患難與共的幾個兄弟,幾十年相互依賴扶持,如今日子安定了人卻變了,為了一己私利,情同手足的人都能下的去手,你說,還有什麼是可以信任的……”
他嗓子已經全都啞了,似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整個人都黯淡下去,把神色疲倦的臉埋進手心裡,短短的幾句話就概括了他心酸的往事,櫻木子就想他現在的樣子真可憐,他最信任的兄弟傷害了他的手足,他這樣拼命掙扎求生,卻沒能留住他最愛的親人,梁齊是他的驕傲,他們愛著同一個人,可命運就是這樣的吝嗇,把他們共同的希望剝離出他們的生命,暗夜裡,他們生出同樣的脆弱,櫻木子已經淚流滿面,她滑下沙發赤腳跪在他面前,伸出手去握住他的,他抬起頭,眼睛裡是灼痛是迷惘是脆弱的不堪一擊,她哽咽著說:“可我們還有希望啊,還有孩子。”
她把他的手貼在她的腹部,孩子很安靜,很乖,而她的手很軟很暖,輕輕壓在他的手背上,臉半仰著還有淚卻傻乎乎的笑著,白皙的肌膚在微黃的燈光下近乎半透明,太近,看得清楚她睫毛微微的顫動,他也不明白自己在想些什麼,只覺得萬分傷心需要安慰,沒有思索的就把她輕輕攬進懷裡。
她呆了一呆似乎是不能反映,他的腦子不是太清楚,酒勁兒一陣陣往頭上衝,她掙了掙想要推開他,他就帶著某種難以言表的痛楚急促的低聲道:“別動,求你,一會兒,只一會兒。”
櫻木子已經驚出一身冷汗,而他的身上傳來滾燙的熱力,他的呼吸也是滾燙的落在他脖頸裡,夾雜著濃厚的酒氣,他在發抖,像露宿在寒風裡受傷的動物,她從來不曾見過他如此無助,他也是凡人也有七情六慾,他在傷心,被他所信任的人傷透了心,他們本是一樣的可憐人,失去最愛的人,她又心軟了,就像聽了管家的話後覺得不能拋下他不管,他不是說過,他們就是一家人麼,她放鬆身體,任他那樣抱著她。
他微微側過臉,觸碰到她的,面板觸在一起感覺溼涼一片,分不清是他的眼淚還是她的,他模糊的低叫一聲“木子”,更緊的攬住她,臉頰輕輕在她的上面摩擦,這份無言的親密給櫻木子帶來一陣驚慄,她忽然用力去推搡,想要掙開,她的臉在他眼前晃來晃去,他也知道自己喝高了,卻難以控制行為,久藏在心底的不甘被撩撥而起,他忽然伏頭過去,不假思索的吻住那片不可思議的柔軟。
一陣天昏地暗襲來,櫻木子懵了,她萬萬想不到梁景生竟然這麼做,她像擱淺的魚一樣拼盡力氣掙扎,卻逃不開他有力的桎梏,狠狠咬住他伸進來的舌頭,他才猛然離開,她掙扎著起身,似是氣的狠了止不住的渾身亂顫,用盡了力氣狠甩他一耳光,他沒動,也不躲,生生受她這一巴掌,直到她流著眼淚衝出書房,他亦是沉默,倔強的不肯道歉。
第五十二章
櫻木子踉踉蹌蹌衝回自己的房間,靠在門上用手拂著還在狂跳的心臟,剛才的一幕就像電影裡的快鏡頭,仔細回想,她本意就是去安慰他的呀,難道是她給的訊號有問題?還是他接收錯誤?她一激靈,開始翻箱倒櫃,她絕對不能再在這裡待下去,不管梁景生是不是酒後失態她都不能。
她剛拿出旅行包放進一些衣物,梁景生居然門都不敲就進來,一手扶著門把手,愣愣的瞧著她,半夜三更闖進獨身女人的房間,她更是下定了決心要走,心裡嚯嚯直跳繼續低頭忙碌,他低聲開口:“你這是幹嘛?”
冬季的衣物把旅行包撐的滿滿的,她的手在抖,拉鍊不好拉,他疾步走過來一把按在她手背上,她就跟被火燙了一樣迅速退到一邊,燈光下他一側的臉頰上還隱隱有些紅印子,眼睛裡盡是紅紅的血絲,他預期平靜和緩,但有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你想離開可以等到天亮,我讓司機送你,現在,安生睡個覺,天亮再走。”
她卻是倔強的一把奪過旅行包就要往外走,再不肯聽他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