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
說起來,張氏與呂氏雖為至親,但作為前後兩代外戚,依舊有著主從和附庸的關係,呂氏如日中天,但作為家族頂樑柱的周呂侯呂澤和建成侯呂釋之先後去世,且呂太后年紀已經老邁,難免有它日故去的時候,未免呈後勁不足的勢頭;張氏身為張皇后的外家,內有張皇后獨顯於未央宮,以及魯元長公主聯絡呂太后與呂氏家族,外有信平侯張敖聚合故趙國臣重,已呈旭日東昇之勢,當張嫣攜子歸來,羽翼已成,有寵有子,兼著今上信重,已經是有獨立門戶之象,不是輕易可以撼動的了。
兩家之間,雖有為呂太后之女,張皇后之母的魯元長公主聯絡其中,看起來一直親如一家,但終究,骨子裡,是兩個不同的家族,彼此的磨合與衝突都在所難免。在這個時侯,為張氏聯姻呂氏,不僅表達了善意,而且也讓呂后為呂家日後的將來能夠安一點心。
呂后輕易的便懂得了張家的政治意圖,唇角隱隱翹起來,讚道,“是延輝麼?你阿母眼光不錯,延輝是個好孩子。”
“我也挺喜歡延輝的。”張嫣抿唇笑道,
“不過,如果阿婆嫌棄我大弟人品不夠,配不上呂家的十娘,我這個做姐姐的,有沒有什麼好說的。只好回去讓大弟繼續努力了。”
“胡說。”呂后笑的燦然,“我看這門親事挺好。這件事就交給本宮了。”
她一錘定音,“我替我的外孫和侄孫女保媒,一定辦的妥妥當當。”
張嫣便拜謝道,“如此,便多謝太后娘娘。”
蘇摩從長信殿外走進來,見呂后坐在案後榻上發呆,不免驚疑,喚道,“太后娘娘。”
呂后怔怔的回過頭來。嘆道,“這孩子,真像我啊。”
和我當年一樣的倔強,好勝。
回到未央宮的時候已經是午時,春二月末的日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張嫣卻不知道為什麼,覺得有一種寒氣,從心底泛起來。
“阿嫣。”
劉盈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她回過頭,看見丈夫步過來專注的神情。
今日休沐,他本是滯留在椒房殿,順便看一些閒書。聽聞張嫣從長樂宮回來,於是迎了出來。
在他溫暖的目光下,心頭的寒意被驅散。
這個男人,有一種能夠給她帶來春天的魔力。
“持已。”她忽然伸手抱著她,喚他的名字,聲音惶急而又期盼。
“怎麼了?”劉盈發覺了她的不安。
“沒什麼。”在他的懷中,她安下心來。卻不自禁的在心裡頭卻升起了漠漠的悲傷。
對於呂后,她曾經抱持著複雜的感情。但終究在天長日久的相處之中,對於這個剛硬但對著自己的親人護持的女子感動而又憐惜,也將她當做自己真正的阿婆看待。曾幾何時,長樂宮是她的樂園,就好像是背後的另一個家,她在其中生活,言行暢快而無所拘束。而如今,雖然面上看起來和從前一樣,她卻知道,終究是不一樣了。
她需要在呂后面前斟酌話語,甚至透過一些利益交換來維持與呂后的感情。
她並不後悔,只是,感覺失去了什麼。人的一生中,是不是在得到的同時,總是在不停的失去?
可是,她抬頭,這個男人是她千辛萬苦得到的,她絕不放手。
……
張嫣回宮之後的第一個望日,眾宮妃嬪前往椒房殿參拜皇后娘娘。
一眾妃嬪在硃紅莊重的椒房殿配殿中肅靜等待,過了一會兒,忽見得殿內傳來一聲清音通報,“皇后娘娘到。”隨即,兩個絳色衣裳女官步出打起簾子,四名女侍抬著鳳輿從簾下步出來。
“臣妾參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長樂未央。”
所有嬪御都畢恭畢敬的伏拜下去,聲音裡有著從前所沒有的恭敬心服。
自今上前元四年,張嫣以長公主之女的身份,十三歲(虛歲)稚齡入主中宮,雖一直有著皇帝的疼寵照顧,卻始終無法服眾。在成為今上皇后的四年之後,終於憑藉著皇帝多日來的承寵以及腹中的皇子,得到了宮人真正的順服。
今上皇長子,淮陽王劉弘的生母,袁美人蘿也在妃嬪之中,聽得一個清麗的聲音道,“都平身吧。”於是抬起頭來。
這是她再無數次聽說過這個女人後,第一次真正見到張皇后。
當時,張皇后坐在鳳輿之上,因為已經有孕將近七個月,不能穿緊身衣裳,於是披了一件嫩黃色暗紋鳳凰繡大通袖衫,愈發顯得肌膚如玉,下頷略顯的有些尖,於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