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堅決反對,所以現在他也拿不定主意。要是你們的二師兄在就好了,你師傅和你們的三師兄就不會這麼為難了。就當是師孃我多管閒事好了,城南頭的刀子匠朱家,是做朝廷內侍行當的,每三年都要負責打理一批宮裡頭需要的新太監,你師傅就是要你們的三師兄帶著你們去那裡,看看刀子匠的手段,看看他們是怎麼處理那些小太監淨身的。”
我還在恭敬地聽著師孃的話,我身邊的永泰卻已急問道:“為什麼要帶我們去看那個?”
“處刑有很多種,但是現在朝廷裡下令的死法無非就是斬或者剮。而剮是有刀數和落刀部位的先後順序的。有一處便同刀子匠割得是一處,雖然刀法、落刀位置都不一樣,但是那部位,你們師傅說你們早晚都是要面對的。你們師傅還說,他與朱家也算是有些交情,所以才會央求著,讓朱家人讓你們親眼去看個大概,為以後學刀法做個準備。”
話說到這裡,我卻聽得暈暈忽忽,不明白師孃究竟說的淨身是什麼。而永泰卻已經開口,近乎是叫喊地說道:“師孃,跟師傅說我去看就行,小古還太小,別讓他去看。”
原本對永泰心裡還有些不愉快,現在又聽他這麼一說,年少的我哪裡分得出好壞,只以為有什麼好事情永泰不讓我去看,所以也搶著喊道:“我要去,我不小了,我能去!”
聽我這麼一喊,永泰急得在一旁直跺腳,看著他焦急的樣子,我的心裡忽地有了些高興,更是執意要求去看個究竟。 。。
十五 朱家院內 上
在我的堅持下,原本猶豫的師傅下定了決心,讓我和永泰隨著三師兄,一起前往城南的朱家。
我至今都忘不了那個灰暗的下午,那個在幽深衚衕中座落的黑暗宅子。
一路上我看到三師兄和永泰的臉色都很僵硬,不知道要去看的究竟是什麼,而那被稱做刀子匠的朱姓人家又是做什麼的,一刀要割去的又是什麼部位。
在那條衚衕裡,三師兄領著我們幾乎是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一條雖然不短的衚衕,往常我們早就走到目的地的時間,這一次卻走了好一陣。
在宅子外停住步子,我和永泰就聽見了從院子裡飄出的哭聲,三師兄在那個門口猶豫了好一陣子,才舉手拍打著黑色的宅門。隨著腳步聲傳來,我們被領進這個院子。
院子裡站著好幾個眉清目秀的孩子。若說我們這個行當的人要醜惡、兇狠面相的,那這院子裡的孩子們正好與我們相反,一個個長得眉目俊秀,很是端正。看上去他們比我也大不了幾歲。
我見他們中有幾個傻呆呆地坐著,都哭得跟個淚人一般,除了流淚似乎再沒有別的事情能做。其中有一個竟跪地死拽著身邊漢子的衣襟哭道:“爹,我聽話,帶我回家吧,求求你。”
那男人面無表情,只是不說話,而那男孩哀求無望,淚眼婆娑地看向我們駐足的這個院內一間頗暗的屋子,手越發攥得緊了。
我只知道我在我爹的面前,也從沒有像他這樣地淌過淚,我還知道我長這麼大也從沒有如此哀傷、絕望地求過我爹。雖然我們吃不飽肚子,但是我還記得爹從不讓他的孩子哭得如此悽絕,爹就算再忙,再煩,只要我求爹教我幾個字或是做些別的什麼,他總會嘆口氣答應我的。
看著這個少年我想起了我自己,那個被爹遺棄的下雪天。爹至少還會說些安慰我,讓我在那裡待下去的話,而這個男人卻沒有任何一句話對他的孩子說。
“三師兄,求你叫小古在這院子裡等咱們吧,我去看就行了。”永泰忽地扯住三師兄的手哀求道。
我盯著那個略顯陰森黑暗的房間,尋思著屋裡究竟發生了什麼樣的事情,讓這些少年如此恐懼,如此悲傷。我要去那裡面看,我要知道答案,想到這裡,我對著三師兄說道:“我也要去看。”
“你!”永泰瞪著我,眼裡噴射出怒火,斥責道:“那裡不是什麼好地方。”
“你是要我欺騙師傅嗎?師傅是叫三師兄帶著咱們兩個一起來看!不管裡面是什麼去處,我早晚都會知道的不是嗎,早一天晚一天有什麼區別?”
“你還小!”
手指那些落淚的少年,我說道:“他們比我大不了幾歲。”
三師兄神色凝重地看著我,過了好一會才說道:“跟我來。”
我和永泰就跟在三師兄的身後,走到那個屋子的門口,卻沒有敲門也沒有推門而進,而是站在那裡等著,好像在等裡面的人知道我們來,會為我們開門一樣。
我側耳傾聽,那屋裡時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