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貞那永遠溫婉的女聲,扭曲變換。恍惚間,卻已經是另一個幾乎陌生,卻又明明熟悉的男聲,一聲聲滿是關懷。 他茫然了許久,忽然全身一震,終於真正醒來,這才察覺身旁之人的氣息。 曲道遠! 聲聲喚他清醒地人,是曲道遠。 “你總算醒過來了。”風勁節鬆了口氣。“我方才已經有些擔 心,點你睡穴的時候可能下手太重了。” 那聲音帶點欣然,盧東籬卻是心神一凜。 難怪這一場夢境漫長得彷彿沒有盡頭。這不是正常的睡眠。而 是,他被人強迫入眠…… 為什麼? 盧東籬自是不會疑心這個曲道遠會害他,只是心念動處,立時想起蘇婉貞。莫非蘇婉貞有所不測,曲道遠不想自己知曉…… 這般一想,臉上已是色變。 風勁節知道他是明敏多才之人,雖然因為心灰意懶。對身外之事全不在意。但遇上關心情切之事,反應必然敏銳,所以也不讓他多做思 慮,將乾糧水袋遞在他手裡,嘆口氣道:“你已經一天多沒有進食了,好歹先吃一點吧。你放心,好訊息是,你放心。盧夫人平安。” 聞聽風勁節之言。盧東籬初是迷惑。接著渾身一震,臉上神情一僵。繼而恍然。 他目已半殘,在這沉沉黑夜之中,便和全瞎無異。然而身下泥土,耳中蟲鳴,臉頰手足可覺的潮溼涼意,鼻中能嗅到密林中那種腐葉的特殊氣味,一切一切,都可佐他判斷,婉貞平安,他們卻在逃亡避難。那麼前後推斷,可能是發生了怎樣的意外? 風勁節心中暗喜。這些年的磨折,到底沒把此人的洞察明銳給磨滅了:“沒錯,壞訊息就是,你仍然在世的訊息怕是洩露了。所謂盧夫人病重,其實就是個引你入伏的圈套。” 盧東籬眼神慌亂,風勁節知他在擔心什麼,連忙給他吃下一顆定心丸:“你別擔心。雖然我還沒有見到盧夫人,無法得知詳情,但是我可以確定,在抓住你之前,盧夫人這個天下最有用地餌,是絕對不會有事地。” 盧東籬放下手中食水,伸手在虛空中摸了摸,復又無奈縮拳。現在是夜裡,又是野外,想必他們現在也不能燃起篝火,暴露目標。那麼黑暗之中,他就是劃字,曲道遠又如何能看見。 風勁節一笑,將自己手掌攤開,遞到他的指下。 盧東籬略略遲疑,終於在他掌心劃字:“何以得知?” “初時我和你一路趕路,確實也關心情亂,未曾起疑。但每逢換馬購糧之時,我都也會在當地打聽盧夫人的病況,卻得不到任何額外的新訊息,所有的告示都如出一轍,只說病情沉重,如何沉重卻語焉不詳。時間一長,心神漸定,我便覺出不妥。 家重視,百姓愛戴,但畢竟不是皇后太后一流,豈有為一人之病而驚動舉國的道理。縱是招榜求醫,也該是盧氏所屬的縣,府,郡,因病情加重,求醫無效,而依次張榜。如果這榜是依次張出,內容細節總該有所區別。而現在這樣千篇一律,卻只能是舉國皆同時為一婦人張榜了。再想想,就連我們原來所在偏遠地小村,怎也特意派人去張貼榜文?這不合常情。” 風勁節語帶譏諷:“當然,這其實只不過是小疑點。以當今皇帝酷愛招搖顯擺地為人,他藉此大張旗鼓,以顯他自己愛護忠良之心,也不是不可能。所以,我雖隱有不安,卻尚未真正動疑。點你睡穴的時 候,也只是想自己先去探探情況,怕你不耐罷了。” 風勁節沉聲道:“我孤身入了鎮子之後,不敢操之太急,所以先到鎮中客棧投宿。卻發現客棧掌櫃登記我的路引關文時,十分認真。” 盧東籬神色微動。 出門在外之人,通城過府,投棧歇宿,必須以路引關文為憑。身無路引者離家百里以上,一旦被查出來,視同亂黨賊寇。這本是官府為了國家穩定,便於管理百姓而規定的政策。 種政策,實施起來向來是大打折扣。幾百年了,各: 登記路引關文的時候,還可能刻意留難,藉此要些買路錢。得些外快賄賂。而客棧為了做生意賺錢,基本都是睜隻眼閉隻眼的。就算人家的關文路引有問題,也會裝作沒發覺。誰會和自家的錢袋過不去呢? 現在,客棧地掌櫃竟然認真登記這個,說是合法合理,卻是不合常情。 “我當時假借不耐煩,小小發作了一番,稱我自己走遍各地,還沒見過這麼麻煩地客棧,掌櫃不得不同我軟語解釋。稱是近日官府據說要嚴打盜賊流寇。時常盤查各方客棧,若是相關地路引文件記錄不全,或是客人拿不出真實可信的身份證明,客棧也脫不了干係。” 風勁節冷笑一聲:“自然,客棧認真查驗路引是本份,官府要清肅地方治安是功德,真要說。也都說得通。只是。恰在此時,恰逢此 事,我便難免懷疑是有人要藉此找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