錫若看著九阿哥的樣子,在心裡搖了搖頭,又彎腰把弘曆抱了起來,嘴裡卻笑道:“我同你去看看,是誰吃著碗裡的,還看著人家鍋裡的。”九阿哥聞言,轉過頭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錫若咧開嘴一笑,一把將弘曆放到了自己肩上,就慢悠悠地讓他騎著去看小蘿蔔頭們的官司。
錫若舉著弘曆,一路聽著他的笑聲來到剛才的鞦韆架子那兒,抬眼卻望見是弘春站在弘明後頭,正興高采烈地推著他盪鞦韆。錫若忍不住一笑,暗想道:“原來是小惡霸的兒子欺壓了大惡霸的兒子。”
弘春抬眼望見錫若舉著弘曆過來,立馬兒就不樂意了,沉了臉放開推弘明的手,自己卻走了過來拽錫若的袖子,那意思是要他把弘曆放下來。
錫若伸手颳了一下弘春的鼻子,笑問道:“你們也是哥哥,怎麼好意思搶弘曆的東西玩兒?”
弘春噘起嘴說道:“他都玩兒了半天了。我見弘明弟實在等不及,才把他弄了下去。哪知他會跑去找姑夫叔叔告狀。”說著狠狠地瞪了騎在錫若脖子上的弘曆一眼,卻見他只管咧著嘴衝自己傻樂,倒是愣了一下。
錫若把弘曆放下地來,又牽著他走到鞦韆架子前面。弘明早已識趣地爬了下來,眼看著錫若把弘曆抱上去,也忍不住撇了撇嘴。這時錫若卻回過身來,對著弘春和弘明小哥倆笑道:“盪鞦韆有什麼好玩兒的?走,我帶你們划船去!”
弘春和弘明這才轉嗔為喜,一左一右拉起了錫若就往湖的方向疾走。九阿哥從後面趕了上來說道:“我也跟你們一道去划船!”
弘春和弘明益發高興了起來,歡呼了一聲,鬆開錫若撒腿往湖邊停泊著小船的地方跑去。錫若卻回頭看著九阿哥笑道:“怎麼?捨得放下你那鍋裡的了?”九阿哥作勢要打,錫若連忙縮脖子一躲,卻哈哈大笑著跑去跟弘春他們會合。
等跑到泊船的地方,錫若彎腰仔細地檢查了一遍小船的狀況,確定船身結實了以後,方才領著弘春和弘明坐了進去,又拿起一支槳交給隨後上船的九阿哥,笑道:“今天要勞煩九爺跟我一道,為小祖宗們勞動一回。”
胤禟一撩長袍坐在了小船的另一頭,接過錫若遞來的船槳之後,卻看著他笑道:“他們兩個的阿瑪我們都惹不起,只好替他們作這苦力。”
錫若聽得一樂,用船槳一點岸邊之後,便和九阿哥一道划著小船朝湖心駛去。湖面上的微風輕輕從他們頰邊與耳側吹過,帶來一陣荷花跟荷葉的清香。錫若忽然想起自己大婚後不久胤禟在十四府上吟過的詩句,不覺念道:“方床石枕眠清畫,荷葉荷花互送香。”
九阿哥有些詫異地看了錫若一眼,見錫若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便扭開頭說道:“你居然還記得這兩句詩。”錫若卻一臉賊笑地說道:“難得財神爺也會念念情詩,自然是記得一清二楚的。”
胤禟笑罵道:“當著兩個小孩子也說這些渾話,仔細他們老子捶你!”
不想弘春人小鬼大,卻睜大了眼睛朝錫若問道:“九伯伯為什麼要念情詩?”
錫若見九阿哥難得一臉窘迫的樣子,越發笑得大聲了起來,還帶著弘春弘明唱起了以前教過他們的《讓我們蕩起雙槳》。九阿哥聽著他們唱了一會兒,忽然看著錫若說道:“你倒真是個灑脫的人。在宮裡和官場裡滾了這麼些年,也沒見你變了多少。難怪孩子們都喜歡粘著你。”
錫若聽見胤禟這幾句話,卻嘆了口氣說道:“要真能一點都不變就好了。我倒情願一直都是剛來時的樣子。”九阿哥並不知道他說的“來”是另有含義,卻也點了點頭,又看著弘春弘明說道:“誰不想永遠都跟他們似的無憂無慮?只是你我這輩子,恐怕都別指望了。”
錫若不想順著這個鬱悶的話題說下去,便一摸弘春的腦袋說道:“難得疏散一會兒。九爺也別想那麼多了,跟著他們這兩個沒煩惱的,人生得意須盡歡吧。”
民以食為天
康熙五十三年暮秋時節,老康下令讓大學士、南書房翰林考定樂章。儘管錫若再三賭咒發誓地說自己雖然會唱幾首不甚高雅的小調兒,但是對宮商角徵羽五兄弟,卻至今分不清誰是誰,古文成績也只是剛剛及格,最後卻還是被老康一腳踢了過去給其他的大學士和翰林們打雜。錫若心裡頭那個的怨念,簡直比太廟外頭的玉帶河還長。
出乎錫若意料的是,一向秉持著“惡整他不遺餘力”風格的雍親王,這回卻主動把他從讓人聽得昏昏欲睡的古代樂章裡頭搭救了出來,帶著他一塊兒上戶部去截漕糧三十餘萬石,再轉運到江南和浙江備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