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樓上東廂雅室傳來一個清冷的聲音,“多謝桑公子賜菜,小女子無以為報,彈支曲子,拳表謝意吧。”便聽得一陣叮叮咚咚,宛如空山靈雨。
紅塵多可笑,痴情最無聊,目空一切也好。
此生未了,心卻已無所擾,只想換得半世逍遙
醒時對人笑,夢中全忘掉,嘆天黑得太早
來生難料,愛恨一筆勾銷,對酒當歌我只願開心到老
風再冷不想逃,花再美也不想要,任我飄搖
天越高心越小,不問因果有多少,獨自醉倒
今天哭明天笑,不求有人能明瞭,一身驕傲
歌在唱舞在跳,長夜漫漫不覺曉將快樂尋找
一曲已畢,滿樓俱靜,過了許久,方有人叫了個好字。一時間,所有人轟然叫好。
二樓東廂裡,韓雁聲放下琵琶,知道她與桑弘羊精心策劃的這場開幕式,以完美的方式落幕。
第一卷:初入漢家 十二:因緣自由天註定
清歡樓一片熱鬧,在沒有人注意到到的時候,韓雁聲獨自走了出去,一人行在大街上,想著來到漢代後的種種事情,茫然若失。
在與桑弘羊重逢之前,她對日後並無打算。但既然桑弘羊有著自己的雄圖志向,在可以的範圍內,她自然會盡力幫忙,這樣一來,接下來的日子裡,似乎也就有了著落。
大街對面角落裡,一個老婆婆正在織著草娃娃,韓雁聲瞧著有趣,走過去想仔細看看,忽然聽見馬蹄踏地聲,一隊車馬轉過街角行來,領隊的人掣出一面家旗,渾身一怔,只覺得雙腳發軟,想要離開,卻連提腳的力氣都沒有。
“籲。”容非勒住馬,怒斥道,“你瘋了。沒有看見館陶大長公主的車架麼?”
熟悉的車駕,熟悉的人。那一剎那間,一具身體中的兩個靈魂都覺得徹底的軟弱。那架華麗尊貴的馬車裡,是……是阿嬌的母親啊。從小就很疼很疼阿嬌的母親。韓雁聲重複著母親這個字眼,忽然間非常感傷。來到古代,和阿嬌共用一具身體的這段日子,她還沒有承認她與阿嬌是同一個人,排斥著阿嬌的丈夫,甚至連現在身體裡孕育著的孩子,也只是以一個陌生的角度去觀看,可是在她自己也沒有發現的時候,她已經將阿嬌的母親當成自己的母親看待,可能是,可能是她太想念自己的母親吧。就她所知,歷史上,館陶大長公主是很愛自己的女兒的。雖然也有出於權利方面的考慮,但對阿嬌的疼愛毋庸置疑。
“容非,怎麼了?”館陶大長公主的愛寵董偃從車中探出頭來。
“有個女子攔住了道路。”容非迴轉馬頭,低聲稟告道。
“還當什麼事呢!你讓她走開,我們繼續走。”
“是。”容非應道,回頭看見韓雁聲還是愣愣的在路中央站著,忍不住不耐煩道,“還不走開。”
韓雁聲便如夢初醒,訥訥不能言,慢慢走開。聽見身後馬聲吁吁,還沒來的及避開,只覺得身子被重重撞上,立腳不穩,險些跌倒在地。
電光火石之間,她雙手護住腹部,只覺得要糟糕,忽聽得耳邊風聲吹過,一個灰衣身影抱住她,閃道一邊,怒道,“大長公主就可以如此不講理嗎?大街之上,橫衝直撞,衝撞到人怎麼辦?”
“又怎麼了?”這次拉開車簾的是館陶大長公主本人,怒聲問道。
她此時的心情非常不好,今日她進宮去看被罷黜居長門宮的女兒阿嬌,劉徹卻還是拒絕了她的請求。多日未見愛女,讓她的怨氣達到了頂點,雖然劉徹賞賜下來很多東西,以示陳家恩寵隆重,但,堂邑侯府富貴如斯,什麼東西沒有,只有阿嬌,只有阿嬌是她唯一的女兒啊。
“剛剛,撞到了一個女子,那個女子似乎懷有身孕。”身邊的一個侍衛訥訥道。
“不過是個孕婦。”大長公主冷哼,阿嬌如果不是入宮多年,膝下無子,又何至於落的被廢退居於冷冷清清的長門宮的下場。
“你……”灰衣人大怒,欲要上前理論,卻覺得身後衣裳被人一扯,那個神情有些三特的女子對著他搖搖頭,神情虛弱。
“你……”他以為她是害怕大長公主的權勢,無奈放棄。
“撞了人是我們不對,為了表達對你的歉意,送你們一個賠禮吧?”劉嫖沒有注意到躲在男子背後女子哀傷孺慕的眼神,和眼中緩緩流下的清淚。拂袖回車,想想還不解氣,隨手從劉徹賞的事物中挑出一件碧玉玉佩,甩下車來,回身道,“起車。”
“誰要你的破玉佩。”灰衣人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