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嬌淡淡在心裡微笑,他只是記得,曾在這裡的旖旎時光。卻忘了,她也曾孤寂在此,看過一夜一夜的月光。
然而她卻還是點點頭。道,“好。”
人不是時時刻刻地都能尖銳的面對。若能保持表面的祥和,便退一步,在心底冷冷地看。
處心積慮的疏離,其實很累。更何況,在這座甘泉宮,她地心思,的確要柔軟一點。
她想,她亦是無奈的人。這些年,看他若有似無的縱容,不是真的。一點感觸都沒有。
只是不夠,融化心底地冰雪。劉徹撫起她的青絲。湊到唇邊親吻。她卻有些心不在焉。看著古香古色的大殿,夜風吹進來。揚起簾蔓。
有時候,真的很怕,再這樣一步一步的妥協下去,慢慢的,就真的成了那個古代的阿嬌。全心全意等愛的阿嬌。
“嬌嬌,”劉徹在她耳邊,不滿意地輕喚,“專心一點。”她噗哧輕笑。
她記得小時候的劉徹,和她在甘泉山上玩鬧。彼時,她還比他略高些,含笑道,“徹兒,你若不長大些,怎麼保護我呢。”
那時候,真的相信,這個人,會保護她一輩子,免受風雨傾襲,讓她有枝可依。
到後來,他漸漸長大,一天比一天地高,也一天比一天陰冷果決,她都沒有看到。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
今我來歸,雨雪霏霏。
泉吟殿外,悉悉嗦嗦,開始落雨。
那種在長門宮裡消磨的日子,她其實,一點都過不下去。
如果能用這樣地妥協,換取更多地自由,還是值得的吧?她捫心自問。
有時候,不是全心地愛,也能結出瑰麗的花朵來。
到了深夜,便漸漸寒冷。微微縮了身子,一點動靜,便驚醒了身邊人。皺了眉,卻將她擁入懷中。
待到天際透出一抹亮色,悠悠醒轉,卻見劉徹早已穿戴妥當,黑錦色帝王尊貴的服飾,寬衣廣袖,眼神冷銳,卻在看著她的時候帶了一抹柔和,道,“朕先去處理政事。”
她點點頭,翻了身,繼續睡。待他走遠了,才起身。
剛收拾好,便聽見殿外劉初興奮的聲音喚道,“孃親,孃親,”衝進來撲進她的懷裡。
她含笑道,“慢點,沒人和你搶孃親,怎麼了?”
“那可不一定。哥哥就會搶。”劉初在她懷裡抬其頭來。
阿嬌噗哧一笑,抬頭看見掀簾進來的劉陌,有些詫異,道,“陌兒,東方先生放你假了麼?”
劉陌便有些掃興,怏怏道,“娘,才剛到甘泉宮,你便讓我休息幾天麼。”
阿嬌想起自己幼年時的調皮,再乖巧的孩子,也會有貪玩的慾望吧。含笑點點頭。
劉陌便歡喜,低聲抱怨道,“何況,東方先生如今纏著陵姨,大約也沒空管我。”
阿嬌愕然。
身邊,劉初拉著她的衣襬,興奮道,“孃親,前年我種下的葡萄,結葡萄了。”
元朔六年,剛封了博望候的張騫,送了悅寧公主一寸葡萄藤,劉初將她植在居住的陽阿殿後,甘泉宮的宮人按照張騫的指示,仔細的為它搭藤,施肥,到如今,已經鬱鬱蔥蔥的長開了。早已將它忘記的悅寧公主一見之下,自然驚喜異常。
“孃親,你去看看麼。”劉初撒嬌道。阿嬌纏不過她,只得陪她去看。果然已經結出一串串青紫色的葡萄,雖然不是上品,已經頗說的過去了。
“這兩年,為公主照料這架葡萄的,也算有功,吩咐下去,每人賞錢十串。”
陽阿殿便跪下了一殿奴婢,齊聲謝道,“多謝陳娘娘賞賜。”
“將這些葡萄摘下來,洗淨,往皇上,南宮,飛月長公主,以及各位大人那裡,各送一串,得說清楚了,”阿嬌含笑道,“是悅寧公主親手種的。”
頭戴鋼鍋,逃走。
第五卷:血淚封沙 八十四:七夕架下望天河
楊得意伺候在殿下,候著皇帝處理從長安轉來的政事,遠遠的望見廊上過來一個青衣內侍,問道,“你是哪個殿的?到這來做什麼?”
內侍手上託著托盤,施禮道,“奴婢是在陽阿殿伺候公主的,陳娘娘叫奴婢為陛下送一串葡萄來,特意吩咐說這是元朔六年悅寧公主親手種的。”
楊得意便看托盤上的葡萄,青中微微透出一些紫,看著便覺得有些酸。但悅寧公主和陳娘娘送的東西,他還是不敢耽誤,接過道,“知道了,你先回去吧。”自行捧著進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