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清楚。”陳阿嬌微笑道,“也許,你日後碰上一個少年,很愛很愛他,漸漸的,就將霍哥哥,當成年少時的一場夢。”
而她身為一個母親,是希望這樣的。“孃親,”劉初神情迷茫,問道,“愛是什麼呢?”
“愛大約要每個人自己去體會吧。”
“那麼,孃親愛父皇麼?”
阿嬌張口良久,方道,“我也不知道。平心而論,這些年,你父皇待我也算很好了。可是,每次想付出愛,就會憶起那年在椒房殿,聽著廢黜旨意時,刻骨銘心的疼,望而卻步。站在華美空曠的大殿,那麼孤立無援,彷彿樑上的風,都在嘲笑。偏偏致命的一刀,來自最心愛的人。
“再多地好,也無法彌補當年的傷痕麼?”
她淡淡一笑,並不是刻意的要去記起那樣地痛,而是生命本能對危險的探知讓她卻步,那個在前一刻對你溫柔多情,後一刻便冷酷到如同所有地情分都是輕飄飄地一張紙,不值一提的男人,總覺得,再進一步,就是傷害了。
這樣隱秘而堅固地不信任,她並不打算說給女兒聽,一笑道,“我唱支歌給你聽吧。”
劉初不置可否的點點頭。
阿嬌素手撥弄琵琶,因為心中的哀傷,調子起的有些柔和,但還是遮不住曲子本身的豪氣。
“狼煙起江山北望,龍起卷馬長嘶劍氣如霜。心似黃河水茫茫,二十年縱橫間誰能相抗。恨欲狂長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鄉。何惜百死報家國,忍嘆惜更無語血淚滿眶……”劉初聽的動容,問道,“這是唱給霍哥哥的麼?”
她點點頭,“除了冠軍候,還有誰配的上這首詞呢?”
不經意間,看見月光明亮,鋪承在地上的影子。
回頭,不意外的看見那個人,在心裡揣度,他到底聽到了多少。
對霍去病的去世,劉徹亦極痛惜。眼角之下,尚有一痕青黑。緩步進來,看了看已經半陷入昏睡的劉初,替她將錦被拉上些。
“陛下怎麼過來了?”阿嬌輕聲問道。
他淡淡一笑,道,“回去再說。”回到般若殿,方覺得時辰果然遲了。侍女挑起燭火,將殿上照的通透。
“這是什麼?”劉徹舉起案上的五卷,翻覆看看。
陳阿嬌一笑,道,“前些日子閒著無聊,讓司馬相如謄了一份樂府詩詞送來。”後來冠軍候出事,一直沒有翻看的機會。
劉徹隨手翻到一頁,上面用工整篆字寫了一首《甘泉謠》,曰:運石甘泉口,河水不敢流。千人唱,萬人謳,金陵餘石大如漚。
再往下,尚有匈奴歌一首,失我焉支山,令我婦女無顏色。失我祁連山,使我六畜不蕃息。
他不由一笑,翻到最後幾頁,忽然臉一沉。
“怎麼了?”阿嬌問道。
“沒什麼?”他神色淡淡,放下手中樂府,忽然道,“剛才聽你唱的那支歌,似乎嬌嬌從前從未唱過。”
“是啊,”她自嘲一笑,“本來自己都記不得了,只是,最近冠軍候去世,有感而發,就唱了。”
他攬住她,雙眸炯炯,“嬌嬌到底還有多少,朕不知道的東西呢?”
她嫣然一笑,“阿嬌一直都在那裡,是你不肯再看了,才覺得她變的多。”
而一個人,就算看上一生,又如何能全盤瞭解另一個人。
華麗的爬,其實將小霍寫掛掉。偶也是很難過的。但是想來想去想不出來,當日後陳衛衝突時,霍去病能如何抉擇。
所以,現在死去。他是英雄。到了那個時候,就可能是權臣了。
盡力給他一個英雄式的死亡。不要戰死沙場,那樣壞了他長勝將軍的記錄。也不要纏綿病榻,那樣不是我心目中的霍去病。
歷史上,霍去病的確有一個兒子。而我想,有兒子,就有侍妾吧。寫出來,是不忍心霍去病絕後。
好像,歷史上,到底,還是絕後了。
還是讓人傷心了。
另,可能有四五天無法保證更新,具體見公告。
祝,暑假最後快樂。
第五卷:血淚封沙 九十六:痛到深處未省知
當天色微明,宮人們服飾著劉徹起身,離開長門宮,陳阿嬌取出李延年謄抄的樂府詩集,翻覆著最後數頁,心中思忖著是什麼讓劉徹驀然沉下臉色。
生男無喜,生女無怒,獨不見,衛子夫霸天下。
她看著末三頁上的《衛子夫歌》,不由一怔。
從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