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弟兄們拎著把鐮刀就跟人去搏命。
然而,石瓚卻選擇一條絕路。他寧可戰死,寧可將憑著手中殘兵換取官職的機會送給竇建德派來的監軍張說,也不肯低下其驕傲的頭顱。
他死了,死得轟轟烈烈,一了百了。卻把無盡的愧疚和困惑,留給了曾經跟他並肩而戰的同伴,留給了一位心智絕算不上堅韌的老朋友。
程名振不知道石瓚為什麼做出這樣的選擇。在聽聞駐守虎牢關的是殷秋、石瓚這兩位故人的訊息之後,他還私底下妄想過,秦王李世民久攻虎牢不下,由自己出面跟石瓚套套交情,勸對方獻關投降,為石瓚自己,也為其麾下換一條相對安穩的歸宿。誰料想,還沒等他把給李世民的請纓信寫好,虎牢關被攻破的捷報已經傳來了。緊跟著捷報之後的,是石瓚慘烈的結局。
是他對不起石瓚。如果不是他向李世民建議先集中兵力對付竇建德的話,石瓚也許不會死得這樣慘。雖然,在向李世民獻計時,程名振根本不知道竇建德會派石瓚和殷秋二人打鬥陣。
我未殺伯仁,伯仁因為而亡。懷著中愧疚的心情,程名振在洛陽戰役結束之後,便立刻致信給李世民,希望對方能念在竇建德麾下那些將領都未犯過什麼大惡的份上,網開一面,給眾人一條活路。為此,他願意付出任何代價,甚至可以拿自己的功名來換。只要秦王殿下肯點頭,他將一輩子心懷感激。
李世民非常大度地接受了這個要求。沒有讓程名振折換功勞,也沒有趁機要挾,讓洺州營旗幟鮮明地倒向自己。而是給程名振佈置了一個任務,去勸說那些被俘者,只要他們肯發誓今後永遠做大唐的良民,便可以既往不咎。
這個條件給得實在是寬鬆,令程名振喜出望外。誰料想,在他將好訊息帶到洛陽城內的囚牢時,卻換回了一堆鄙夷的白眼。
已經向大唐服軟者,早就服軟了。除了差點將自己殺死的單雄信之外,李世民放過了一大批肯改換門庭的敵方文武。說來奇怪,王世充麾下的官員個個飽讀詩書,卻無人記得“忠義”兩個字。聽聞自己能死裡逃生,立刻跪地叩謝大唐皇恩浩蕩。偏偏竇建德麾下的那些大字不識幾個的鄉巴佬,卻大多生就了一幅臭脾氣。寧可陪著竇建德一道去死,也不肯接受秦王殿下的施捨。
“此番兵敗,是大夏國實力不如人,並非諸位運氣太差的緣故!”望著那一雙雙充滿譏笑的眼睛,程名振心裡突然有點兒發虛,嚥了口吐沫,艱難地勸道。
“哧!”幾個蓬首垢面的俘虜從鼻孔裡噴出一聲冷笑,把臉轉過去,望著角落裡的蜘蛛網默默不語。
“當年咱們造反,不過是為了過上幾天安穩日子。如今亂世終於快結束了,回到家去守著家人,伺候幾畝薄田,收拾收拾牲口,不是挺好麼?”明知道自己的話不會被對方接受,程名振兀自不甘心,繼續低聲說道。“殷大哥,我記得你當初跟我說過,你早就厭倦了廝殺吧。還有王將軍,你家裡不是還有兩個未成年的兒子麼?諸位,好好想想,再好好想想。留著有用之軀,總比稀裡糊塗上路強吧!”
“呸!”被程名振點到名字的小將王寬衝地上吐了口吐沫,拖著鐐銬躲得遠遠。
“呵呵,你別費心思了。我們這些榆木疙瘩腦袋,認定了的路就一口氣走到黑。當然比不得你九頭蛟,早早地就尋了個好主子!”殷秋聳了聳肩,冷笑著嘲諷。
“殷大哥,當年可是竇王爺先動的手!”程名振登時紅了臉,大聲反駁。話說完了,自己又覺得挺沒意思。嘆了口氣,幽幽地道:“竇王爺囚禁王大哥,以召集大夥議事的藉口,把我騙過去,準備連人帶地盤一起吞併。這事你應該清楚的吧。我雖然與竇建德名以上屬於君臣,可也不能伸長脖子等著他下刀!”
“你九頭蛟做事,幾曾錯過?”殷秋瞟了他一眼,繼續冷笑。“竇王爺當初容不下你,我們都替你憤憤不平。你反出城去,放火焚了竇王爺的大半積蓄,大夥也沒人覺得你做得過分。之後你佔山為王也好,割地自重也罷,在大夥眼裡,都是條漢子。可你偏偏投靠了李老嫗!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程侯爺,勞駕您後退幾步,我們這些種地打柴出身的,小心沾了您一身窮氣!”
“殷大哥這話什麼意思?”程名振楞了一下,壓低了聲音反問。對方既然肯開口接自己的話茬,也許自己就有將其說服的機會。即便受點委屈,總好過眼睜睜地看著他們被殺。“當年我跟殷大哥並肩作戰時,可沒當過孬種。以當今大唐天子胸襟,也不會因為哪個出身不好就看不起他!”
“是麼?”殷秋又聳了下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