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有收買人心之意,還是十分恭敬地拜了三拜。
“剩下的弟兄!”程名振笑著起身,繞過帥案,親手將韓世旺攙扶了起來。“跟我一道給大夥斷後。諒那魏德深即便借幾個膽子,也不敢過河來追我。”
眾將齊齊地答應了一聲,紛紛下去準備。杜鵑沒被分派任何任務,所以留了下來,靜靜地站在程名振身側,與丈夫一道目送大夥出門。待最後一個背影從視線中消失後,程名振轉過頭,笑著安慰:“形勢應該沒那麼嚴重。瓦崗軍多年的聲望積累不易,不應該……”
“只要你不著急就好!”杜鵑溫婉地笑了笑,將手伸到了丈夫手裡。整日輪刀弄槍,夫妻兩個的掌心都生滿了老繭,卻別有一番溫柔滋味湧上各自的心頭。
“不著急,有什麼可著急的!”程名振先搖了搖頭,然後輕輕點頭。“總之逃不過兵來將擋四個字。即便敗了,咱們又不是沒地方可去,早晚還有重渡烏江的機會!”
後半句話所涉及的的典故杜鵑不太懂,但她從丈夫的眼睛裡看到了深深地疲憊。丈夫已經不是當年剛剛進入綠林道時那個什麼都似懂非懂,遇到什麼事情積極樂觀程小九了。這些年來,他獲得了太多的東西,也積累了太多的負擔。三個縣城,近二十萬老幼,還有弟兄們的家眷,真的為了避敵鋒芒而撒手不管,哪會那麼容易。
一邊微笑著,手中的力道卻於不知不覺中加大了起來。程名振感受到了妻子心中的緊張,用另外一隻手輕輕撩了她一下發梢,繼續笑著道:“即便桑顯和不來,朝廷早晚也會另派他人的。早打晚打都是打,什麼時候把朝廷打得疲了,什麼時候也就清靜了!”
真的會清靜麼?恐怕不會吧?杜鵑臉上笑著,心裡卻充滿了迷惑。丈夫昨夜、今晨還有剛才議事時的舉止,已經越來越有大當家風範了。不慌不忙,不怒自威。原來從不禁止自己發表意見,現在卻總是試圖將自己完全變成從屬於他的女人,而不是江湖同伴。
這種變化並不令人生氣,卻令人心裡十分惶恐。好像稍一鬆脫掌握,他就像鷹一樣騰上天空,永遠將自己拋在地面上。追,追不到。彎弓而射,又於心不忍。杜鵑不明白自己因何而產生這種感覺,卻無法讓自己掙脫出來,重新找回往日的自信。也許那自信她從來就沒有過,只是原先並不清晰,現在愈發強烈了而已。
“你今天怎麼了?”程名振見妻子只是拉著自己微笑卻不說話,低下頭,看著對方的眼睛問道。
“沒事兒,有點空落落的!”杜鵑輕輕搖頭,雙目中有一縷波光流動。“這回我終於可以跟你並肩而戰。”她笑了笑,輕輕搖動丈夫的胳膊。“咱們兩個,這回別分頭行動了。我不想擔心你!”
“嗯!”程名振看了看妻子,將頭垂得更低。幾年來,他於不知不覺中又長高了,原來個子和杜鵑差不多,現在卻已經比對方高出了一大截。
杜鵑的頭恰恰地也仰了起來,紅唇如焰。
第一章 賭局 (六 上)
大勝之後卻放過殘敵突然撤軍,命令傳出後嘍囉們個個都吃了一驚。//好在大夥對程名振一貫很盲從,驚詫歸驚詫,倒沒有交頭接耳胡亂猜測,所以士氣和軍心還都穩得住,不會讓對岸的敵軍看到可乘之機。
王二毛、韓世旺、張瑾等人當天帶領各自的部屬先行一步。剩下的主力則大大方方地在河邊休息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緩緩地拔營南返。整個撤退過程緩慢且序,令河對岸的魏德深起先根本沒弄明白洺州軍的真實意圖,待現程名振的帥旗,再現想應對之策,已經慢了一大步。
饒是如此,當大夥走到四十里外的平鄉時,武陽郡兵還是從背後追了上來。卻忌憚著洺州軍的戰鬥力不敢靠的太上前,蒼蠅一般在身後嚶嚶嗡嗡地糾纏。
“還能耐了他!教頭儘管先走,我轉過去給姓魏的個教訓!”王飛性子最燥,恨不得立刻帶領麾下殺個回馬槍,將大夥的手下敗將拍死。程名振卻笑著搖了搖頭,低聲說道:“你甭費那個勁兒,姓魏就是想拖住咱們,決不會跟你交手。不信,你可以帶兩百弟兄去試試,肯定連個寒毛都撈不到!”
眾人哈哈大笑,明知道教頭猜得沒錯,卻依舊慫恿王飛帶人去試。王飛也想借此幫助主帥來定軍心,笑著起身,大聲強調:“我這可不是故意讓弟兄們浪費體力。實在是姓魏的傢伙太討人嫌了。咱可說好了,這回遇到面瓜由我來捏,下回遇到真對手,這鋒官還得我來做,你們誰都不能跟我爭!”
“去吧,去吧。還先鋒官呢,就你那小身子板,連幅兩襠甲都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