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本錢根本甭去想!
“我昨天高興得幾乎一夜都沒睡!”王二毛耷拉著腦袋,喃喃地抱怨。半個時辰之前,他還以為自己和程小九手中的四吊錢是筆大財。現在才明白,二人手中這點兒本錢,也只能抱在懷裡做做夢而已。真的拿出來做生意,卻連最基本的門檻都邁不過去。
“要不我們推著車子去走街串巷?”程小九依舊不甘心,拍了拍同伴的肩膀,試探著問道。做個走街串巷的雜貨郎,不需要租店鋪,也不用去市署辦官照。唯一的門檻是腿腳要利落,見到衙門裡邊的差役、弓手、幫閒、經辦,白書,推著車子跑便是,只要不被當場逮住,車上的貨物就能保個平安。(注5)
王二毛被嚇得一縮脖子,連聲拒絕,“得了吧,隔壁小蒜頭他爺就幹這個,一夏天忙活完,還沒我給人扛大包剩得多。前兩天被衙門裡的賈捕頭和郭捕頭聯手堵在褲襠巷裡邊,一車貨全都沒收還不算,足足磕滿了三百個響頭,才沒被抓到縣衙門口站大枷!”
想想衙門口大枷四周黑漆漆的血跡,程小九唯有苦笑。這賊老天,真的連條出路都不肯給人留!又百無聊賴地轉了半條街,他苦笑了幾聲,回頭向王二毛說道:“那你先回吧。我去藥鋪把我孃的藥抓了。一個月前郎中給開的方,估計現在應該還能用!”
“我幫你拎藥!”王二毛自告奮勇。雖然合夥做生意的夢想即將破滅,他卻依舊很珍惜程小九這個朋友。
程小九笑著點頭,“也好,說不定我身上的錢不夠。郎中說,這副藥肯定靈,就是非常貴!”
“還能貴到哪去!”王二毛頃刻間又找回幾分自信,拍打著身上的褡褳叫囂。裡邊的銅錢非常配合地響了幾聲,聽起來說不出的悅耳。
陶館城最好的藥鋪座落於市集的最深處,鋪面不大,生意卻非常興隆。一名賬房先生坐在櫃檯後,算籌數得啪啪作響。幾個衣衫光鮮的小夥計腳不沾地,將配好的藥用幹荷葉包了,一包包擺在高大的櫃檯上。賬房先生按主顧先後順序喊人付錢,拿藥,左入右出,動作乾脆利落,毫釐不錯。
程小九四下看了看,規規矩矩地排在了隊伍最尾。兩腿剛剛站穩,猛然聽見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沒等他回頭,有股王霸之氣已經直撲而至,竄過他的肩膀,將前排等待拿藥的人“吹”得東倒西歪。罡風發過後,一名五短身材,留著褐色長鬚的漢子用力拍了拍藥鋪的櫃檯,扯著嗓子喊道,“掌櫃的,速速按著這個方子配一幅跌打散!衙門的賈老爺急著用,片刻耽誤不得!”
“唉吆!什麼風把您蔣老爺給吹來了!這點小事兒,您派個徒弟來不成麼?大熱天的,快,來人,快給蔣老爺倒涼茶!”一直不抬頭拿正眼看人的賬房先生猛然跳起,陪著笑臉打招呼。早有手腳麻利的夥計搬來胡凳,請蔣姓老爺在櫃檯旁入座,然後流星般端出茶壺,茶盞,蒲扇,梨膏,伺候此人慢慢享用。
“甭整這個,俺心裡急得冒煙。快,賈老爺被人打傷了,拿上好的藥!”蔣姓老爺一把推開伙計手中的蒲扇,大聲嚷嚷。
“甭急,甭急,馬上就好!”賬房先生半弓著身子,低聲許諾。
“***,賊子,害得老子連午覺都沒的睡!”姓蔣的又罵了一句,伸手抓起茶壺,嘴對著嘴巴將一壺涼茶灌進了肚子。喝完了茶,他又抓起一塊梨膏,向口中乾淨利落地一甩,然後一邊嚼,一邊含含混混地問道:“最近有可疑的人來買藥沒有?治刀槍傷的?如果有,立刻扭送衙門,不得包庇!”
“哪能,哪能呢?”掌櫃的繼續賠笑,“咱們老周家的藥鋪,還能讓賊人進來?您老儘管放心!若發現陌生人,立刻給您送去!”
“嗯!”姓蔣的抬起眼皮,看了看藥鋪櫃檯正上方懸掛著的匾額,王霸之氣稍緩。不用賬房先生提醒,他也知道這是館陶周家的買賣,自己絕對碰不得。只是平素囂張慣了,一時忘了收斂而已。又品了兩塊梨膏,慢慢從胡凳上站起身體,向櫃檯內望了望,笑著問道:“***配齊了沒有,縣尊大人可是吩咐過我,這藥必須在你家配。別人家藥鋪的藥材,衙門裡邊根本不相信!”
“就好,就好!多謝林縣尊照顧!”賬房先生笑呵呵地走入藥鋪,從裡間拎了兩個荷包出來,雙手捧著交給姓蔣的。“碾成散的這包是外敷,另一包是小店給賈老爺的補藥,熬了趁熱喝,多少血都能補回來。”
“這兒?”姓蔣的漢子一咧嘴,露出滿口的黃牙“縣尊大人可沒給我買補藥錢!”
“這話說到哪裡去了,若不是幾位老爺不顧風吹日曬地維持地方秩序,小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