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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一挺:“二姑娘這話說的,什麼本份不本份的,便是奴才也得吃飯不是,沒說餓著肚子服侍主子的,再說,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這說到天邊兒也佔著理兒呢,二姑娘天天在閨房裡不愁吃不愁喝的,哪裡知道我們這些下人的苦呢,您小嘴一張,要立規矩,奴才們可還餓著肚子呢。”

“就是,就是,當主子也沒說不講理的,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周婆子一吵吵,立馬後頭幾個婆子跟著起鬨架秧子的鬧了起來。

餘忠這會兒倒不出聲了,隻立在一邊兒暗暗瞧著這位二姑娘,想看看到底是個紙皮老虎一戳就破,還是真有本事。

只見二姑娘沒有絲毫怯懦,反而冷冷一笑:“真是長本事了,敢跟主子論是非講道理,漫說餘家如今沒倒,便是倒了,處置你們一兩個奴才也不再話下,若你們有本事,靠著手裡的存項活下後半輩子,姑娘就服了你們,但能出了餘家門,還想找個差事混口飯吃,別說我們餘家不厚道,姑娘倒要看看,如此落井下石不守規矩的奴才,哪家敢要。”

一番話說的幾個婆子頓時蔫了不少,各人心裡都有一本帳,雖說餘家欠了工錢,到底對她們不薄,不是因為周勇家的帶著頭來鬧,她們哪敢啊,更何況,二姑娘這話正說到點子上,便從餘家出去,自然還要尋差事的,若這樣的惡名傳出去,還尋什麼差事,擎等著回家吃棒子麵窩窩頭去吧。

她們幾個怕,周大娘卻不怕,一心鬧起來,衝著鳳娣道:“二姑娘別仗著主子的威風,拿這話兒嚇唬人,反正今兒若不給工錢,我就在這兒東正院不走了。”

說著一屁股坐在地上撒起潑來:“哎呦,這真是往哪兒說理去啊,欠錢的倒有理了,這麼些年,我們倒白效力了,臨了連口飯快吃不上……”

餘忠見這婆子越發不像話,剛要出口呵斥,就聽二姑娘道:“本來我還念著你是太太跟前的老人,想著給你留幾分臉面,你倒不依不饒,非要鬧大了不可,倒是我多事了,既如此,咱們就來清算清算,忠叔你讓賬房的過來,咱們遠的不算,就算算這個月大廚房的進出賬目。”

說著瞧了周大娘一眼:“咱們醜話可說在前頭,若賬目清楚還罷,若稍有差池,咱們可對不住了,是偷是盜,送到衙門裡審個清楚明白。”

周大娘一聽臉都白了,誰不知道廚房管事是個肥差,不然,她也不會求著太太死乞白賴謀了這個差事,不就是想著撈點兒銀子嗎,太太性子軟,大少爺管不得事,府裡原先就靠著管家餘忠跟老爺撐著,如今亂起來,誰還有心思理會廚房的賬,這幾天她可沒少往家搗騰,帳上更是烏漆墨黑一本糊塗賬,哪裡禁得住對啊。

她之所以來鬧,就是想著餘家沒人了,哪想到這個二姑娘倒冒出頭來,年紀不大,小嘴裡說出的話跟刀子似的,一句比著一句利,正紮在人腰眼兒上,若真送到衙門裡,論個偷盜的罪名,可就真完了,甭說討工錢,就是這條命恐都保不住。

越想越怕,真有些後悔鬧這一水,若不鬧,哪至於落到如今這般騎虎難下的地步,想著側頭看了看身後的幾個婆子,琢磨幾個人幫她說句話,沒準事兒就糊弄過去了,不想這幾個沒義氣的,這會兒一個個垂著腦袋,一聲不言語。

周婆子又看了看餘忠,忠叔根本不理她這茬兒,吩咐人去叫賬房過來,周婆子這個恨啊,想著憑自己男人的本事,便去了衙門,花幾個錢疏通疏通,也不難出來,況就算帳上糊塗,捉賊拿贓,沒憑沒據的,自己咬死口的不認,太太都沒轍,這麼個小丫頭能把自己怎麼著。

想著一咬牙道:“老爺這一去,府裡亂了營,人都顧不上了,誰還顧得上賬,來來去去這麼些人,走的走,散了散,廚房的賬早不知讓誰撕了當草紙擦屁股了,姑娘若是這會兒想查賬,可得去茅坑裡撈了,只姑娘不嫌醃囋,老奴怕什麼。”

這麼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德行,把忠叔都氣的夠嗆,喝道:“春燕你別瞧著姑娘臉軟,就耍刁,廚房裡人來人去 ,也沒人敢拿賬本子當草紙,帳沒了你還有理了。”

鳳嫣偷偷扯了鳳娣的袖子一下,湊到她耳邊兒低聲道:“鳳娣這婆子慣來刁鑽,哪能讓你抓到她的把柄,依著我,不如給她結了工錢,早早送她去吧,也省的在這裡吵吵嚷嚷,傳出去可不好聽,如今咱們餘家可再禁不得風浪。”

鳳嫣這話說的雖小聲,卻給周婆子聽了去,以為二姑娘虛了,越發來了神兒,大聲嚷嚷道:“欠了工錢不給,倒拿查賬做幌子,主子這般欺負我們下人,便到了衙門,老奴也不怕,青天老爺父母官,怎麼也得為民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