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命時,武鬥被打死的冤鬼。當時,雅克什最大的機械廠共有兩派造反派,一派為“革命造反派”,一派為“紅色造反派”,兩派因為保皇與革命之爭,經常鬧派性,市革委會出面調解都不好使。
既然文鬥誰也不服誰,那怎麼辦,幹唄。
1967年正是全國武鬥最兇的時候,“革命造反派”和“紅色造反派”藉著全國的大好形勢,幾乎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好在都是機械廠的職工,既不缺造武器的原料,又不缺技術人員,於是,什麼鎬把、鐵釺子、大錘、鐵鍬,都成了武鬥的利器。其中, “革命造反派”主要成員都是當地人,而“紅色造反派”中則有為數不多的來林區支援邊疆建設的北京知青。
這些北京知青打小在北京長大,個個多才多藝,還說得一口嘎嘣脆的京片子,甚是招人稀罕。可是,誰也沒想到的是, 這些北京知青在家的時候,耳濡目染了京城裡大場面的武鬥,以及頑主們握著三角刮刀掐架的血腥場面,早已是躍躍欲試,如今正好趕上“革命造反派”和“紅色造反派”血拼,那還能錯過?
要說這些北京知青是比一門心思只知道嗷嗷往上衝的東北漢子聰明,他們在武鬥時,居然還注意研究戰術戰法。透過幾次混戰,他們發現,自己這派的人體力明顯不如“革命造反派”,以至於武鬥時輸多贏少,經常讓對方追得滿大街跑,忒跌份兒,也影響士氣。
於是,北京知青中有一個叫徐羽菁的小青年受戚繼光用安了鐵頭的竹子大破倭寇的啟示,研究出了用扎槍遠距離殺傷對方的戰法。
要說這徐羽菁,人長得白淨秀氣,還唱得一口好京戲,練得一身好功夫,沒事時,特喜歡反串樣板戲中的女角兒,那唱腔、身段,不輸梅蘭芳。然而,就是這樣一個標準的“偽娘”,武鬥時卻成了嗜血的野獸,手持近一米五長的大扎槍,凡是碰上他的“革命造反派”成員,非死即傷。
一時間,徐羽菁被自己派系的戰友譽為“俏羅成”。
不過,常在河邊走,早晚得溼鞋,果不其然,1967年歲尾的一次武鬥中,徐羽菁一紮槍捅穿了對方成員的肚子,把腸子都通出來了,可這個成員也是個悍將,雙手死死扎槍杆,和徐羽菁糾纏在一起。近身肉搏,徐羽菁的扎槍都不如牙籤有殺傷力,對方几個成員一擁而上,用鐵釺子把徐羽菁紮成了一堆餃子餡,這也正應了那句老話,菜刀破武術啊。
一開始,武鬥死了人,雙方各自搶回遺體,儲存在冷庫裡,還大張旗鼓地開什麼烈士追悼會。可後來毛爺爺一道最高指示,軍隊直接介入,風光一時的造反派瞬間瓦解,那些生前不共戴天的兩派成員的屍骨也被軍管會派人用大解放汽車拉出冷庫,統統埋葬在了遠離市區的無名土山上(當時雅克什只是個小縣城,房屋建築尚未開發到此處)。
第72章 換個戰場玩命
而十幾年後,當胖子出生的時候,他們家的平房,已經蓋到了無名土山腳下。
因為大小就能看見鬼,所以胖子很早就看到過無名土山的墳圈子裡晚上有很多 “人”打群架。但沒人信胖子的話,包括他父母,只是認為這是小孩子為了引起別人的注意而使用的小伎倆。
後來,胖子長大以後,曾一個人晚上偷偷地摸上土山,看到一個穿著草綠色老式軍裝的青年在月光下唱京劇,唱得哀婉淒涼,催人淚下。
一開始胖子也鬧不清那個青年是人是鬼,可再一琢磨,除了精神病,是個人也不會深更半夜地跑到墳地裡吊嗓子啊。
可說來也奇怪,胖子怎麼瞅那青年,也害怕不起來,一來二去,胖子竟然和那個唱京劇的鬼成了朋友。隔三差五的,胖子就在晚上跑到墳地去給唱京劇的鬼燒燒紙,順便和他聊聊天。
沒錯,大傢伙也都猜到了,那個鬼就是徐羽菁。而那些泛黃的舊事,就是徐羽菁講給胖子聽的。
熟悉了之後,胖子也曾問過徐羽菁,為什麼他的魂魄不會北京,或者去轉世投胎。
徐羽菁悽然一笑;說是他們這一代人當初是懷著解放全世界3/4受苦大眾的崇高理想參加文革的,以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神聖的,可是,直到最後,他們才發現,自己為之付出了生命的所謂理想,不過就是一個大人物所玩的一場遊戲而已。
而他們,全成了這個付費遊戲的買單者。信仰既然破滅,那他們無論生死,都已是心如死灰。
當然,他們的魂魄也沒臉回北京,一是他們一事無成,生前未給家人增光,死後卻讓家人為之蒙羞,無顏見江東父老。
至於投胎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