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小年就數著日子過年了,家家戶戶都不得閒兒,武陵源更是分外熱鬧,深州的災民們,去年來的時候還愁呢,愁一家子的嚼穀,愁往後的生計,雖說得了安置,可誰知道能不能長久。
今年可不一樣了,住進了新房,還在武陵源落了戶,手裡有存項,心裡就有底,這個年過起來才有滋味兒。
更何況,今年武陵源還有一件大喜事兒,莊稼人嘴拙,可心裡什麼都記著呢,比誰都明白,沒有碧青就沒有如今的好日子,趕上大郎跟碧青圓房的事兒,就成了武陵源頭一等的大事,甚至,比過年還大。
家家戶戶從老到小都做了一身新衣裳,預備著到時候過來賀喜,就算最摳門的,也沒說在這上頭省的,新衣裳做好,妥帖的收起來,就開始琢磨賀禮。
碧青倒沒想辦多大,不過就是圓房,沒必要弄得人盡皆知,可她婆婆跟爹孃都不幹,還有她師傅,老爺子一迭聲說:“成親是大事,不可輕忽。”
幾位老人拍板了,下頭的也都跟著附和,平常碧青說一句沒有不聽的,唯獨這件事,她說什麼都沒用,所有人都當她的話是耳旁風,嘴裡應著,背過去該幹嘛還幹嘛。
把這點兒事兒折騰的整個武陵源都不消停,碧青婆婆更是早就發了話,當天家裡擺流水席,叫村民們得空的都來喝一杯喜酒。
為了這個特意把個閒院子收拾出來,搭起大灶,請了柳泉居的大師傅過來掌勺,不止他一個,冀州府有名兒的廚子請了好幾個,食材也源源不斷的送到了武陵源,家裡每天進進出出的都是人,幾乎所有人都忙的腳丫子不在鞋上,唯一閒著沒事兒乾的就是碧青。
過了小年,沒等大郎家來,碧青就讓師傅拖去了冀州府的崔家老宅,不知幾位老人怎麼商量的,反正,碧青得從冀州崔家的老宅這兒嫁出去。
她跟師傅說自己早就嫁過了,老爺子眼睛一瞪:“誰家娶媳婦兒沒有三媒六聘,尤其,還是老夫的弟子,以前的不作數,這回才算。”
老爺子一句話,碧青就只有聽著的份兒,在這上頭,幾位老人出奇的固執,碧青就是覺得麻煩,而且,明明大郎已經家來了,卻連一面都不能見,這叫什麼事兒啊。
想著,不禁往窗戶外望了望,剛望了一眼,額頭就捱了一記:“丫頭看什麼呢,該你走了。”
碧青摸著額頭,嘟嘟嘴:“還走什麼啊,您老又贏了。”
自從碧青教會了老爺子下五子棋,老爺子算有消遣的了,沒事兒就拽著她下棋,老爺子搖搖頭:“能讓你這麼死心塌地的想著,那傻小子傻歸傻,倒是個有傻福。”
碧青不樂意了:“瞧您老說的,大郎哪兒傻了。”
老爺子頗不給面子:“我瞧著哪兒都傻,也就你這丫頭瞅著順眼。”
碧青笑了:“夫妻嗎,瞅著不順眼,豈不壞了。”
見桌上的水滾了,開始泡茶,崔家根兒上就是冀州府人氏,後來才搬去了京城,這棟宅子是崔家的祖宅,怎麼也有一百多年了吧,維護的相當完好,即使修繕了無數次,仍然儲存住了原來的風格,牆上的磚雕都異常完整。
碧青剛來的時候,好好逛了一圈,對這種儲存完好的百年老宅頗有興趣,主人不在,老宅裡依舊有僕人打理著,碧青估計是崔家給老爺子預備的,想老爺子什麼時候回來,就有伺候的人,所以,她跟師傅搬進來就住,很是方便。
只不過,江婆婆依舊不滿意,自打搬進來就開始指揮著僕人收拾打掃,大紅綢子掛的到處都是,連院子裡的樹也讓丫頭紮了模擬的樹葉跟花,用線綁在了樹枝上,遠遠看去就跟真的一般。
碧青把衝好茶遞了過去,老爺子接過抿了一口道:“如今喝慣了麥子茶,倒不怎麼喜歡這些了。”
碧青笑道:“師傅,這喝什麼也得應景兒才成,這裡不是武陵源,要是拿大碗喝麥子茶可不合適。”
說著,叫冬月把窗戶開啟,屋裡通了地龍,又燒了兩個炭火盆子,有些熱,再說,炭火盆子這個東西,碧青實在怕,暖和是暖和了,回頭命沒了不值當,反正就透透氣,一會兒就關上了。
窗子一開啟,就見零星星的小雪飄了下來,冬月高興的道:“下雪了呢。”
碧青點點頭:“是啊,下雪了。”
老爺子忽道:“過了這個年,估摸朝廷就要對北境用兵了,丫頭你怕不怕?”
碧青道:“大郎要去打仗,哪能不怕,只不過怕也沒用。”
老爺子點點頭:“這話是,怕沒用,身為大齊男兒,上陣殺敵抵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