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青正在給院裡的桃樹滅蟲,從貴伯的菸袋鍋子裡取出菸灰,用水泡了半天濾清,對著樹葉噴。昨天住進來的時候,天都暗了,沒看出來什麼異樣,今兒早上對著日頭一看,發現樹枝子間有細細的絲兒,並不明顯,不仔細觀察看不出來。
碧青摘了幾片葉子,發現了紅蜘蛛,這是一種花木上愛招的蟲害,桃樹卻不容易,碧青左右看了看,見桃樹旁邊有個花圃,花圃裡種了幾棵月季,碧青走過去仔細看了看,果然發現了紅蜘蛛的影子,十有□□是從月季花上傳過去的。
月季花植株低矮,滅蟲比較容易,用噴壺把菸絲水噴上就行,桃樹就有些麻煩了,這種蟲害必須一次清除才好,日子長了就難治了。
叫貴伯搬了把梯子過來,架在樹上,碧青踩著梯子,拿著噴壺挨著枝葉的噴,噴完了,又給桃樹鬆了鬆土,壘了一圈磚牙子。
貴伯幾次要插手,都讓碧青拒絕了,更不讓冬月過來,冬月可憐巴巴的站在院子裡的接雨甕旁邊,一會兒看看碧青,一會兒喵喵牆頭的大腦袋,不知該怎麼辦才好。碧青根本沒搭理牆頭的大郎,只當沒看見他。
大郎找了半宿才在崔九的指點下找著小媳婦兒的落腳地兒,昨晚上大郎跟沒頭蒼蠅似的跑了半宿,不是崔九一直跟著,巡夜的差人早把他逮衙門裡頭去了。
崔九實在看不過去,開口指點了地兒,崔九認得江貴,兄弟倆是老爺子跟前伺候的人,江伯跟去了冀州府,江貴留在京裡看著老宅。
老爺子雖是崔家人,卻一直跟崔家走的不近,這些年尤其遠,崔家卻想法設法的想跟老爺子套近乎,崔家雖顯赫,可當世大儒也就出了老爺子這麼一位,地位超然,輩分也高,跟太后娘娘是一輩兒的,莫說崔九,就是太子見了,也得叫一聲舅爺爺,不僅是大齊的活寶貝,更是崔家一門的寶貝。
即使老爺子回了冀州府,府裡仍然照著三餐送東西,隔三差五還會有個崔家子弟去桃花村請見,說讓老祖宗指點迷津,老爺子回回都避而不見。
當年在京裡的時候,也離崔家老遠,在內城置了一個兩進的小院住著,有江貴跟著,那丫頭還能住哪兒,這裡可不是間河縣,小丫頭來了,除了老爺子這兒,不可能有別處落腳。崔九拿準了以那丫頭的性子,絕不會想跟崔家扯上干係,師傅倆一個樣兒。
大郎找到地方的時候,已經狼狽的不成樣子了,昨晚上澆在身上的那桶井水早幹了,如今整個人仍跟水澇似的,跑的太急,心裡太慌,汗水把衣浸了不知幾遍,頭髮也散了,蓬亂的像頂著一堆爛草,身上的衣裳皺的像乾菜,一股一股子餿臭味冒出來,跟街上要飯的花子差不多。
以他的身手,闖進大門根本不叫事兒,可到了門口硬是不敢動彈,就站在外頭直勾勾盯著大門,就算貴伯開了門,也只伸長了脖子往裡頭望,一步都不敢往門裡邁,那樣兒實在可憐的不行。
江貴都心軟了,早知道先生對於這位不大待見,說姑娘是個難得聰明的,嫁的男人卻蠢笨如豬,江貴以前還覺得先生是因太疼愛姑娘了,才瞧不上姑爺,昨兒一見才知道,的確不大相配。
姑娘雖說一副鄉下丫頭的打扮,可說話做事,通身的氣韻,著實不凡,年紀不大,做事說話卻極為妥帖,便是崔府裡那些精心教養的姑娘們,也難及的上,也怨不得不得先生疼愛有加,更別提,還有大本事。
碧青在冀州府折騰出來的事兒,江貴可是一清二楚,能轉眼就把一片沒用的山桃林變成搖錢樹,這簡直就是一雙點石成金之手,還有武陵源,普惠寺,短短一年就把王家這個一級貧戶,弄成了遠近聞名的富貴人家,這份本事誰有?
再瞧王大郎,江貴終於理解,先生不喜姑爺的原因,王大郎就是個最平常的莊稼漢子,憨的有些蠢笨,跟姑娘簡直不是一路人,可偏偏成了正兒八經的夫妻,江貴想想,都覺月老不開眼,這牽的什麼紅線啊。
按說王大郎這樣的糙漢子能娶姑娘這麼個媳婦兒,祖墳冒一輩子青煙都不容易,還跑去逛窯,子,昨兒回來的一路,江貴都替姑娘不值,可這會兒瞅見大郎的狼狽樣兒心又軟了。
而且,看的出來,姑爺很怕姑娘,不叫進,就一步也不敢往前邁,一個七尺高五大三粗的漢子,像個犯了錯的孩子一般,站在門口,即便江貴瞅著,心裡都過不去,正好九皇子發話了,江貴就放了大郎進來。
人是進來了,可想見小媳婦兒,依舊沒戲,碧青叫人把內院的門關上,不許放外人進來,一聽這話不用江貴說什麼,大郎也不敢往裡進。
崔九在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