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虐。此時天上滾滾的濃煙如今看來在他身後很遠的地方。
一輛轎車無聲地從轉角處駛出,停在他面前。車頂上有個綠色的地球儀,司機是個戴著綠帽子的黑人。
“先生,你到這裡來幹什麼?”
“我想——”奎恩倦意頓時全消,清晰地答道,“我想見一見克勞迪奧·巴拉卡。”
“對不起,先生,不是你一個人想找他,我們那裡已收留了太多的避難者。”
“讓我——讓我和他談談好嗎?”
“談談,”司機按了聲喇叭,尖酸地說道,“你以為他會跟一隻髒兮兮的老鼠談話嗎?”
“你告訴他——”奎恩斟酌著詞語,儘可能能為他贏得食物、溫暖和一絲希望,“告訴他我叫奎恩,從光圈站來,是奧拉夫·索森博士的兒子。”
司機看了看他同伴。
他的同伴聳了聳肩,盯著問道:“就算你說的是真的,你又想怎麼樣?”
“告訴他我認識他的侄女敏迪。”
“敏迪?”
“告訴他——”奎恩站在刺骨的寒風中直打哆嗦。“我認識他的兒子貝尼託·巴拉卡。”
“貝尼託?”司機皺了皺眉,好像動了心。
奎恩想抓住機會,便說道:“告訴他我看見貝尼託·巴拉卡死了。”
“死了?”司機把頭傅出車窗,緊緊地盯著他問道,“死在哪裡?”
“科多——科多,”奎恩的牙齒冷得直打架,“就在巨頭遇刺的時候。”
“你等一會兒,先生。”車裡的兩個人相互使了個眼色。“我們替你通報。”
司機把轎車的窗子合上,開始撥打車上的微型電話。奎恩站在寒風裡又瑟瑟發抖地等了很久。
“好吧,先生,”司機說話的口氣小心翼翼了許多,“他決定見一見你。”他們先把奎恩鎖進轎車後座的一個鐵籠子,當車停到一排高大的白色柱子前才放他出來。屋裡出來了兩個頭戴綠帽子的黑人,直接護送他進了一間臥室。
“主人把你當客來款待。”他們站在門邊警戒,好像他是一個危險的囚犯。“他會在方便的時候見你。”
他們隨後帶他去沐浴。熱水淋在寒冷而又骯髒的身子上真是一種無窮的享受。他們拿了一套乾淨的綠色太空服給他換,這套衣服很合身,奎恩心想,這肯定是貝尼託的。洗完沐浴後,他又吃了一盤熱乎乎的飯。飯飽之餘,他覺得十分疲倦,便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待他們把他叫醒,他已不知道睡了多久。
“起來,先生,主人現在要見你了。”
奎恩極不情願地爬起來,跟著他們乘電梯來到一間擺滿古蹟的長屋。屋裡雕花的大理石板上鋪著厚厚的地毯,地毯上散落著幾本因年深日久而發黑的古書和幾幅舊畫。奎恩特意注意了有沒有監視器,但沒有看見。
屋裡沒有人,中間有一張大的方桌,四周放著椅子。透過房間大大的窗子能看見外面正大雪紛飛。白茫茫的一片,奎恩想,大地真乾淨啊!有那麼一會兒,他突然覺得這裡成了他逃難的孤島,他終於渡過了恐懼和死亡的海域,成功地上岸。“先生,請進。”護送他的人做了個手勢。
他進了長屋,穿過旁邊的拱門來到一個小房間。克勞迪奧·巴拉卡取下戴在頭上的耳機,從一堆電腦儀表板後站了起來。他長得雖瘦,但很結實,一張黑臉神色冷峻,一雙黑色的眼睛閃著流星即將燃盡的光芒。
“你說巨頭是你殺的,是嗎?”
克勞迪奧那雙冷酷的眼睛和他冰冷的聲音擊碎了奎恩剛才渡過劫波的短暫幻想。他突然覺得四肢冰涼,軟弱無力,像生了場大病一樣。他害怕會犯下什麼愚蠢的錯誤,葬送他最後的一線希望。
“我是奎恩,”他已經麻木,已經迷糊,再也想不出什麼聰明的招式矇混過關,只好老實說,“被控謀殺了巨頭。”
克勞迪奧毫無表情地點了點頭說,“我已經聽過傑生的電視講話。”
“我的確在謀殺現場。”奎恩打定主意絕不在那雙無情的眼睛前顯得有絲毫畏縮,便說道,“我看見了誰才是真正的謀殺者、兇手、可惜他死了。”他停了會兒繼續道:“他就是貝尼託。”
“我的兒子,”克勞迪奧那張黑臉雖然依舊不動聲色,但他那雙冷酷的眼睛分明閃出了野獸的光芒,“他是我們的英雄。”
奎恩身不由己地退了兩步。他盡力裝得十分平靜地說:“我回來是為了找奧拉夫·索森博士。我去世的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