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起,真的對不起,讓你等了這麼久……讓我看看你好麼?我有多久沒有看到你的笑了呢……”
我拼命地睜大眼睛,可眼前始終是一片漆黑,黑得令人窒息,令人幾欲抓狂。我憋悶難當,難以自制地扯著胸前的衣襟想要大口喘息,想要剖開胸膛釋放自己近乎被擠碾碎的心臟。一雙大手在黑暗中握住了我的手,灼熱的暖意透過手心傳遞遍我的全身,令我狂躁的情緒稍稍安定了下來。大手輕輕地替我整理好被扯開的前襟,溫柔地撫著我的額頭和鬢角,我漸漸地平復,漸漸地再度失去了意識。
我看不見了。
我被嶽清音救了過來,可是醒來時迎接我的只有一片漆黑。我聽見身旁有好幾個聲音,床邊最近的一個聲音低吼著,道:“嶽老大!丫頭的眼睛究竟要怎樣才能治好?!需要什麼藥?!需要什麼藥?!你說!哪怕是要閻王老子的眼珠子來換,田某也會弄了來!”
嶽清音冷冷的聲音在稍遠一點的地方響起:“嶽某正在找尋方法,田公子你最好安靜些,莫要驚擾到靈歌。”
我無力地彎了彎唇角,緊接著手便被狠狠握住,田幽宇的聲音響在耳邊,低聲地道:“丫頭!說話!丫頭!”
我虛軟地笑笑,輕聲地道:“田公子,靈歌還好,不必擔心。”
田幽宇粗糙的大手一把捏住了我的臉蛋子,狠狠地揪了揪,咬著牙道:“你個臭丫頭!只兩日未見便給我出些亂七八糟的事!真是欠揍!”
我只好笑而不語,聽得嶽清音冷冷道:“家妹有病在身,田公子自重!嶽某要為家妹診治,請田公子暫行移駕。”
田幽宇鼻腔內哼了一聲,用力攥了攥我的手後方才放開,衣袂聲響起,床邊已是換了人,微涼的指尖撫上我的眼皮,輕輕地將上下眼瞼撥開,如此一來我便更真實地體驗到了自己的眼睛大張著卻什麼也看不見的驚懼感。我的身體驟然一僵,死死地咬住了下唇,若不是被這微涼的手及時按住了肩頭,我幾乎要控制不住地起身衝下床去讓自己到房外乞求光明。
“靈歌,”嶽清音聲音低冷中帶著幾許嚴厲,在我耳邊令道,“失明只是暫時的,為兄定可醫好你的眼睛,不許慌,不許怕,聽到了?”
我點頭,抓住他按著我肩頭的手,努力泛起個微笑,道:“哥,莫要告訴爹,免得他老人家擔心。”
嶽清音反握住我的手,沉聲道:“爹不知此事,今早已經出發往各地巡查去了。你只管安心養著,其餘的事皆莫操心。”
“哥,姨母她怎樣了?”我問。
“她老人家身體上也無礙了,只是同你一樣,暫時不能視物。”嶽清音另一隻大手蓋在我的眼睛上,令我閉上了自己已成了無用擺設的這對瞳子。
“她現在何處?”我側耳聽了聽,照姨母的性格,此時只怕是要大吵大鬧不肯干休才是。
“她在你的房內,姨父同表兄伴著她,你無須操心。”嶽清音用力握了握我的手,似是想阻止我不能停下轉動的心思。
“那,這裡是?”我用另一隻手摸索著身上的被子,不似自己的。
“是為兄目前的房間,”嶽清音沉聲道,“在這件事解決之前,你暫時便待在為兄這裡,為兄去書房睡。”
我想了想後又道:“哥,歡喜兒放出來了沒有?他娘還病著呢……”
嶽清音既惱火又無奈地道:“歡喜仍在牢中,他娘也無礙,為兄已另派了兩名丫頭去照看了——這些你都不必再惦記,全部交給為兄處理,可聽進耳裡了?”
我低低笑著搖搖他的手,輕聲道:“哥,你若不讓靈歌想些什麼,靈歌是會怕黑的……”
嶽清音半晌沒有吱聲,只伸了大手輕輕揉了揉我的頭髮,淡淡道:“怕什麼,為兄在。”
短短的六個字,彷彿一劑強力的鎮靜劑,令我原本難安的心緒很快平復了下來。我微笑,道:“哥哥也不必焦急,靈歌只是一時不大適應,現在好多了。”
嶽清音沒有吱聲,只伸手將我扶坐起來,在我身上披了件外衣,而後低聲道:“莫動,為兄要用針炙。”
放心地點點頭,一動不動,一時只覺太陽穴處傳來一絲刺痛,緊接著腦袋的其它幾處穴位亦一一被用了針,聽得田幽宇在床邊問道:“丫頭這眼睛究竟是何毒所致?”
嶽清音沉聲答道:“甘草。”
“甘草?”田幽宇和我一樣驚訝,“那玩意兒也有毒麼?”
“過量食用甘草便會引起雙目失明。”嶽清音聲音冷了起來,似乎在惱火那下毒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