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院梁瓦俱細,畫風大氣莊重;第二位畫師僅僅描繪了密林掩映的深山古寺的一角,倒把個‘藏’字描畫得恰到好處;第三位畫師……先生,若是你,你又會怎麼畫呢?”
賀蘭慕風想了一想,道:“若是我,大約會畫上一條雜草掩映的山路,山路旁是一塊破損剝離的石碑,碑上刻有古寺的名字,僅此而已罷。”
我笑起來,望著他道:“第三位畫師僅僅畫了一個老僧在山腳下汲水的情景,把個‘深山藏古寺’體現得最為貼切不過——然而學生以為,慕先生的想法較之第三位畫師更是高了一籌,第三位畫師只完美體現了一個‘藏’字,卻忽略了‘深’與‘古’,而先生的雜草掩徑、破損石碑卻更為恰當地將這二字的意境表達了出來。先生不愧是先生,學生佩服!”
賀蘭慕風的一對清眸定定地望在我的臉上,一直盯了許久,看得我有些不自在起來,偏開頭,假意去看牆上其它的畫作。
“你很聰明。”賀蘭慕風忽然冒出這麼一句。
“謝先生誇獎。”我笑。
“今日先看到這裡罷。”賀蘭慕風說著轉身往回走,燈光掃處忽見牆角一大串烏漆麻黑的物事哧溜溜地竄得飛快,定睛看去,竟是大大小小一家子老鼠出來散步。
唔……奇怪、奇怪呢,有些地方好像不大對勁兒……是哪裡不對呢?
跟著賀蘭慕風出得畫室,看著他將門鎖上,而後沿著走廊往回走,途中遇到幾個“住校”的學生,恭恭敬敬地衝他打著招呼。正經過一間畫室門前,突見那門“唿”地一下從裡面開啟,一個人跌跌撞撞地跑出來,一頭撞在了我的身上,直將我撞得向旁一個趔趄,栽進了賀蘭慕風的懷裡。
賀蘭慕風將我扶好,淡淡瞥向那人道:“發生了何事?”
那人抬起頭來,一臉的驚慌,伸手向畫室內一指,道:“他……他……死……死了……”
賀蘭慕風皺了眉,大步邁入畫室去,我連忙在他身後跟著,便見屋中几案上歪歪斜斜地趴著個人,腦門頂在桌面上,穿著學子裝,一動不動。
賀蘭慕風伸手去扳這人的肩頭,讓他向後靠在椅背上,卻見這人胸口豁然紮了柄刀子,鮮血染紅了大幅的衣襟,再去探他的鼻息,而後微微搖了搖頭。
我湊上前去細看死者面孔,不由心中一動,卻見此人正是今日中午那幾名待考畫師的學子中的一個——賈德仁!
自殺·他殺
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放在死去的賈德仁的額頭上,觸手冰涼,可見已是死了一段時間,再看他的表情,雙目大睜,面孔猙獰,在几案上的燈光下顯得尤為可怖。他的雙手握在胸口的刀上,大拇指在上,小指貼近身軀,竟呈自殺之態。而那刀正紮在心口,整個刀刃都沒入了身體,導致前面的衣衫幾乎都被染成了血紅色。
看上去這賈德仁似是自盡而亡,然而真相未明之前一切可能性都不能排除,於是我小心地伸手去扳他的手指,發現很難扳動分毫,屍僵已令他的雙手牢牢地將刀柄握住,可見在他死亡的瞬間雙手確乎是保持著這個姿勢的。
現在看來這賈德仁倒的確像是自殺無疑,可是……今天中午他還一副意氣風發的樣子,怎麼短短一下午的時間就會突然想不開了呢?
心中琢磨著,忽地瞥見身旁的賀蘭慕風正用一種探究和若有所思的目光望著我,連忙眨了眨眼睛,道:“慕先生,他……還有救麼?”
賀蘭慕風搖了搖頭,道:“已經晚了。走罷,我去叫人,你趕快回家罷。”
“是。”我打量了一下四周,見幾案上還有一幅未畫完的妖冶女子,畫筆架在筆架上,另有一張白紙上寫了幾行字,大約是遺書之類的,最後又瞟了死去的賈德仁一眼,轉身隨了賀蘭慕風出得畫室。
由閬苑回到嶽府,吃罷晚飯,一頭扎進嶽清音的書房,見他又坐在几案後看書,便將他轟到了小榻上去看,我則獨霸了他的大書案,鋪開宣紙,拈起畫筆,蘸上濃墨,刷刷刷小毫揮就,幾根營養不良的水草頓時躍然紙上,再手腕輕抖,一小窩蝌蚪便在這水草間安了家。
人生第一幅完整畫作就此完成,正雙手支了案沿反覆欣賞,便聽得嶽清音問道:“畫完了?”
“嗯,哥哥幫靈歌看看可有不妥之處?”我道。
嶽清音將書放在榻上,起身走過來至我身邊,低頭向案上一望,不由笑了起來,道:“你這是水草還是刺蝟?怎麼又硬又直的?也不先觀察過再畫。”
“靈歌當然知道水草是彎彎曲曲的了,”我攀住他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