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住院了。
她在消耗自己的生命,應雋邦知道,卻不能阻止。早在被她送走的那天,他就失去了母親。卻不想,他會在這樣的情況下看到她。
一個蒼白虛弱,失去了所有尖銳的開始老去的女人。他以為自己這輩子都忘不掉當年在醫院門口,被她推開,被她扔下的心情,可是現在才發現,她老了,而他更忘不掉的,是之前那十年,她對他曾經有過的照顧。
*上的人動了動,然後睜開了眼睛。那輕微的聲響讓應雋邦收回了思緒,在*邊坐下,等著冷梅霜醒來。
“……”喬湛知道此時他們肯定是有很多話要說,拍了拍應雋邦的肩膀先離開了。病房安靜了下來,只剩下了應雋邦跟冷梅霜兩個。
冷梅霜有一瞬間不知道自己在哪,她記得她在家時喝酒。為什麼喝酒,這幾乎不用問。她又被一個男人甩了。那些男人,總是說得好聽。在*上,想要你的時候,什麼都可以說出口。一旦下了*,翻臉不認人。
她還是有姿色的。雖然年過半百,到底保養得很。可是再保養得好,也不能掩飾她開始變老的身體,還有心靈。
她已經不年輕了。那些男人,都是透過她想得到什麼。錢,或者是其它。
她不介意,當那些男人從她*上離開,她會連他們長什麼樣子都不記得。可是這一次不一樣。她以為這個男人不一樣。她還是付出了點真心的。她的心其實早在三十三年前就沒有了。可是這次她竟然感覺自己又動心了。
那個保羅真不錯,對她很好,很體貼也很呵護。可是她發現自己又錯了。
她竟然又一次看錯了人。她發現她一直在看錯了。這些男人,果然就沒有一個好東西。
她睜開眼睛,看著白色的天花板。第一反應是問自己在哪兒。她說的是英文,她離開國內已經幾十年了,早已經習慣說英語。不過也有例外,她罵人的時候是說中文的。她還是要點臉的。不會丟臉丟到國外去。
“你在醫院。”應雋邦用中文回答,這也就冷梅霜將目光看向他。一看到是應雋邦,她馬上就要坐起來。
“你來這裡幹嘛?滾。滾出去,我說過了,你不是我兒子。”
她左右看看,抓起*頭的一個杯子就要嚮應雋邦砸過去,應雋邦輕的握住了她的手,聲音很輕:“你生病了,胃癌。”
他一直覺得她這樣肯定是會出問題的。只是沒想到,來得這麼快。
冷梅霜的手頓在半空中,手上還拿著那個杯子。聽到應雋邦的話,她有瞬間的茫然。然後竟然笑了出來。
“哈哈哈哈。意思是,我要死了,是嗎?”
“你不會死。”這是肯定的答案,應雋邦的臉兒很嚴肅:“我幫你安排好了醫生,過兩天動手術。”
冷梅霜一愣,倏地將手從兒子手中抽回來:“你滾吧。我早不認你了。你不是我兒子。”
應雋邦將杯子放一邊,在*邊坐下:“是早期。手術也是小手術,你不要太擔心。”
“誰擔心了?活著也沒什麼意思,死也就那樣,你以為,我還會怕死嗎?”
“你讓開,讓醫生把這些鬼都拔了,我要出院。”
她這一輩子,就是一個失敗者。遇到的男人,一個比一個差勁。一個比一個噁心。她早就不想活了。好多年前,她就以為自己會死了。不然也不會——
她生無可戀。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是可以讓她怕的。包括死。應雋邦知道,他也相信,所以看著冷梅霜,他的聲音很輕:“可是我怕。”
空氣似乎都靜默下來,冷梅霜看著他,她有多久沒見過自己的兒子了?半年?還是一年?他來找過自己的,可是她不想見他。看到他這張有幾分像應鼎弘的臉就嗝應得慌。
事實上應雋邦跟應鼎弘根本不像。冷梅霜卻這樣認為。
“你怕什麼?怕我死?”冷梅霜轉開臉:“我死了,不是方便了你?雖然我財產不多,唔,也是有點財產的。或者我現在寫個遺囑,提前把那些財產給——”
“媽——”應雋邦極輕的一個字,打斷了冷梅霜的話。
冷梅霜怔住,她呆呆的看著應雋邦,有一瞬間以為剛才那個字是他的幻聽。應雋邦有多少年沒有叫過她媽了?
她不讓叫,他也不叫,可是現在,他又叫了。她一時無法反應,甚至不知道要怎麼回應他那一句稱呼。
她這個樣子,讓應雋邦頗有些無奈,長長的嘆了口氣:“媽。把病治好。行嗎?”
“……”冷梅霜側過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