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哥哥……你不想給我一個解釋麼?”她的聲音輕顫,卻始終倔強著不肯示弱。
樂傳歌迎上楓林晚的目光,眼底有稍縱即逝的感嘆。“這枚簪子……怎麼會在你那兒?”
楓林晚有些生氣的咬著下唇,冷哼一聲,然後開口道:“很吃驚是嗎?我把我的東西搶回來,有什麼不對嗎?”
樂傳歌微怔,看了楓林晚半天,忽的一笑。
這笑容,清且淡,又分明帶著些許曖昧和會意,看得楓林晚一陣慌亂。
“你笑什麼?”不甘心的追問,語氣遮遮掩掩。
“你——去見過阿離了?”樂傳歌笑的意味深長。
楓林晚白了他一眼,用沉默代替回答。
樂傳歌點了點頭,緩緩道:“簪子是我給她的——”
“樂傳歌!”楓林晚猛地站起身,高聲呵斥一般打斷他的話,“你太過分了!你把我的簪子送給她也就罷了,可是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知不知道她不是好人,知不知道,她其實在為我叔叔樂修文做事?”樂傳歌乾脆坐到地上,仰起臉看著楓林晚,笑得沒心沒肺。
“我當然知道……不然,我怎麼捨得把你給我的東西,送給她?”樂傳歌柔聲說著,抬起手,將木簪舉到楓林晚身前。
楓林晚愣在原地,目光躍過簪子,落在樂傳歌清俊的容顏上。“樂哥哥……”
樂傳歌嘆了口氣:“晚兒,你肯相信我嗎?”
“我相信。”楓林晚的聲音雖然顫抖,卻沒有遲疑。她說著,將樂傳歌手中的簪子接過來,緊緊地握在手裡。
看見她這番動作,樂傳歌才終於舒心的一笑,側著頭開口道:“那麼我聽我說完。”
“當年你和舅舅的一封書信,將阿離送到妙音閣,她就一直跟在我身邊。這些年來,我待她極好,想來一是看了你和舅舅的面子,另外,或許也是因為那丫頭身世悽慘,和你竟然有幾分相像。
“後來我爹過世,我其實也看得出來,事情本身大有蹊蹺。雖然所有的證據都指向魅影,指向司馬顧盼,但我一直都清楚,叔叔在背地裡和司馬玄衣有勾結,而阿離,就是他安插在我身邊的眼線。
“這妙音閣,雖然閣主是我,但是叔叔一個‘佐君’的名號,就足以將我架空。閣中大半的弟子都在他的掌控之下,就連四大長老,也有兩個都歸順於他,更不用說傳賦、傳詩兩個人了。
“我自然不甘心將妙音閣的大權拱手讓人,但是也的確沒有與之抗衡的實力,故而只能隱忍不發。阿離喜歡這簪子,我便由她拿去,其實不過是讓她以為我沒有提防——如此行為雖然有些不齒,但我別無他法。
“所以後來我乾脆遠走南疆,一來是為了避開閣中的爭鬥,二來,也可以甩掉叔叔的監視,在南疆尋求可以襄助我的勢力。”
說到這裡,樂傳歌頓了頓,半仰起臉看著楓林晚,眼中是滿滿的,化不開的溫柔。
“晚兒,這隻簪子,從小時候就跟著我,對我來說它是非常非常重要的東西。我將它送給阿離,雖然是權宜之計,但也的確違背了我們的約定,所以是樂哥哥錯了。只希望你,不要怪我,不要怨我軟弱無能,連一支簪子都護不住。”
心頭猛地一酸,楓林晚有些站不住,踉蹌了一下,咬著唇,緩緩蹲下身子。
“樂哥哥……我……”驟然間的語無倫次,讓楓林晚有些無措,“……對不起,我不應該什麼都沒有弄清楚,就責怪你……”
樂傳歌欣然一笑,眸子裡乾淨澄澈。“別說對不起,原本就不是你的錯。”
楓林晚不知道還能再說什麼,只得怔怔的點了點頭。
簪子還緊握在手中,她的眉宇輕蹙著,良久,才輕聲道:“……只是,這隻簪子,我現在想要拿回來……”若她沒有猜錯,司馬玄衣手中蘇卿留下的盒子,鑰匙就是這支簪子。
五瓣桃花,原本就是蘇卿的獨特標記。
面前的樂傳歌雖然表情微訝,卻沒有異議,只是點頭說了聲“沒關係”。
一瞬間楓林晚滿心的感慨。
世人都想要守諾書,世人都想要《岐黃手卷》。
他們費盡心力,找的不過只是蘇卿留下的那個盒子。
然而那個開啟一切關鍵的鑰匙,竟然早在很多很多年以前,就被自己親手送給了一個,根本不會想要得到這些東西的人。
楓林晚看著樂傳歌,淡然一笑。除了一聲“謝謝”,她知道自己不可能再多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