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離微怔,反應過來樂傳賦說的人是誰,緩緩低下頭:“大概就是這幾天吧。”
樂傳賦頷首:“那麼足夠了。”他又看向紀纖塵,緩聲道:“怎麼處置紀纖塵,你應該比我更清楚——他不能就這麼死了,但是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他永遠不要醒來。”
紀纖塵的黑色衣袍委頓著,心口處一道明顯的劃傷。黑色的衣服雖然看不出顏色,卻可見大片大片的溼潤——那是傷口流出的鮮血。
面上的面板呈現出一種病態的青白色,是中了蠱毒的跡象。
阿離順著樂傳賦的目光看過去,面色一凜,眼神閃了閃。
“我明白。”
……受了傷,淋了雨,還躲在石頭後面不肯出來見我——你說這個樣子,怎麼會好?
……我知道是你。你是不願意出來,還是根本忘了我,忘了你的樂哥哥?
躲在岩石後面的楓林晚,被樂傳歌突如其來的話語嚇了一大跳,好久都沒有轉過彎來。
一瞬間好像又回到了小時候,她不再是耍心機、玩手段的紅葉夫人,而只是當年那個單純天真、青澀無知的小丫頭,儘管偶爾被樂傳歌戲弄,卻始終被他維護著。
“樂……哥哥。”
艱澀的三個字,哽咽而吞吐。楓林晚怔了半天,又忽的輕笑出聲,有些恍惚。
而樂傳歌,卻嘆息著站起身,移步走到她的身後,半躬下身子,將手伸到她的面前。“非要我親自過來,你才肯出來嗎?”
楓林晚錯愕的調轉過頭,迎上一對溫潤的眸子。俊雅非凡的面容,模樣像極了他的舅舅慕思容,眼中瀟灑不羈的神彩又極似他的父親樂修律。
然而她知道,有著這樣溫暖關切眼神的人,只會是樂傳歌。
只是樂傳歌。
楓林晚心上暖暖的,連帶著鼻子發酸,卻忽然又深吸一口氣,抬頭瞪了樂傳歌一眼。
“你早知道是我,才故意說那些話,存心逗我玩兒,是不是?”
說著,一巴掌打在樂傳歌的手上,清脆的一聲“啪”。
樂傳歌也沒有縮回手,反而言笑晏晏:“多打幾下,給你出出氣。”
楓林晚冷哼一聲,沒有理他,掙扎著站起來,邁步走到火堆旁邊坐下。樂傳歌跟過來,在她旁邊蹲下身子,一臉無辜:“真的生氣了?”
見楓林晚還是不搭理,樂傳歌愈發的無奈。“我不是故意逗你玩兒的,我剛剛從南疆回來,一開始哪裡會想到是你?要不是你提到我們苗疆的大神,提到我當年告訴你的傳說,我根本猜不到你會在這裡。”
“那你又怎麼知道我受了傷,淋了雨?”楓林晚沒好氣的問。
樂傳歌指著洞中的大石頭:“我去晾衣服的時候,就發現石頭上面有水漬,一定是你之前把衣服攤在上面留下的。洞裡有殘留的藥粉味道,而且我早就察覺到你的內息不穩,所以就想,你是不是受了傷。”
聽到樂傳歌頭頭是道的分析,楓林晚驀地有些發愣。
就像自己同樣會改變一樣,那個少年意氣的樂傳歌,也被歲月磨礪的如此敏銳犀利,隱有大器之才。
楓林晚忽然很開心,那是看到故人,發自內心的高興。
同樣也是因為,眼前的這個人,並不知道她作為紅葉夫人的事實,因而展現出同過去一樣的溫柔態度,讓她有些貪戀,有些沉醉。
樂傳歌將臉湊近一點,仔細觀察著楓林晚的表情變化。
“所以……晚兒你肯原諒我了?”小心試探的語氣,一瞬間又像一個大孩子。
楓林晚“噗嗤”一聲笑出來,但依然不搭理。
樂傳歌撇了撇嘴,自言自語道:“虧的我剛才還說了那許多話,原來你根本都沒聽進去。”
“你說了什麼?”楓林晚挑起眉毛,揚聲問道。
“明知故問。”樂傳歌看了她一眼,“難為我這些年還一直在掛念你。”
楓林晚這才反應過來,之前樂傳歌所說的另一個在乎的人,指的就是自己。耳根微微發熱,面上卻始終冷冷冰冰,楓林晚轉過臉,看了樂傳歌老半天,忽然掏出懷裡的桃木簪子,擲在樂傳歌的手中。
“掛念我?那麼這個是什麼?你把我給你的東西,送給了別人,還說一直在掛念我?”
第六十章
桃木的簪子,安靜的躺在樂傳歌的手心。
純淨的褐色,像一段古樸的承諾。
楓林晚看著樂傳歌,眼神有些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