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以後,大家重新開始。
說好要做一輩子的師徒,說好不會再拋下自己。
誰先毀了誰的諾,誰又負了誰的約。
楓林晚愴然的閉了眼睛,眼淚滾落,然後風乾。
暗夜裡,司馬玄衣帶著楓林晚疾速賓士。
“司馬玄衣,你這一手黃雀在後,玩的很是漂亮。”
楓林晚的聲音輕顫,再次睜眼,眸子裡再無神彩,全是死灰般的殘念。
司馬玄衣輕笑一聲,似乎心情不錯,說道:“這還不是向夫人學來的?玄衣若不早一點下手,恐怕日後自己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呢。”
第五十四章
離開神農谷,往西再行二十里不到,就出了棲霞山。司馬玄衣帶著楓林晚,一路輕功縱躍,疾速的劃過夜幕,似水無痕。
繞過最後一個山彎彎,眼前豁然開朗,一大片空地,依稀已是城郊,遠遠的可以看見金陵城的房屋建築,此時依舊燈火輝煌。
感覺司馬玄衣停下了腳步,楓林晚抬手,掌風輕輕一帶,從他懷中掙脫出來。捂住肩胛處的傷口,她的身子晃了晃,勉力站穩了。
鮮血從指縫中流出來,瞬間浸染了整個手掌,連帶著胸前的衣衫,都開滿了妖冶的紅花。
楓林晚點了穴道止血,眼角的餘光瞥向四周。
深沉的夜色下,身前是紙醉金迷的金陵夜色,身後是山巒起伏樹影重重——顯然,他們已經離開神農谷很遠了。
唇角微微動了動,但最終只有一聲輕輕的嘆息。楓林晚抬眼,看向司馬玄衣:“若我沒有記錯,你答應過我,不會透露我的身份——如今,你可是毀諾違約了?”
司馬玄衣眉宇輕挑,淺淺一笑:“玄衣的確是答應過夫人,讓你名正言順、不留痕跡的回到斷義谷去。但是玄衣沒有料到,重新回到慕思容身邊的楓林晚,不僅仇恨不再,鬥志全消,甚至連許諾給我回報,都不想履行。”
楓林晚臉色變了變,冷笑一聲:“我什麼時候說過不履行承諾了?答應過你的事情,我一直都記得。你不就是想要鑰匙,開啟我娘留下的盒子麼?若沒有今天的這些事,鑰匙我遲早會給你。”
“哈哈,”司馬玄衣擊掌而笑,“說的真好聽呢。可惜夫人的手段,玄衣太清楚不過了。若我今日不揭破你的身份,待你病情痊癒,和慕思容一道返回斷義谷,日後必定對我虛與委蛇,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會反咬我一口,將妙音閣樂修律的死,魅影的覆滅,還有那些大大小小的門派廝殺,全部都推到我的頭上——借刀殺人,可是紅葉夫人一貫的伎倆,玄衣不得不防。”
一番話,說的楓林晚的面色愈發陰沉。她細細的抽了一口氣,不知道是出於疼痛,還是心寒。
司馬玄衣的話雖尖銳,但的的確確說出了楓林晚內心的真實想法。
司馬顧盼的事情解決之後,她終於得償所願,回到慕思容身邊。和久違的溫暖與安定比起來,仇恨什麼的,都變得不再重要。
只是紅葉夫人的身份,始終都是她最大的弱點。將所有的事情設計推給司馬玄衣,她不是沒有動過這樣的念頭。
楓林晚微微一哂,緩緩道:“你倒是很瞭解我。”
司馬玄衣頷首:“不敢。”
“你怕我過河拆橋,轉頭就捅你一刀,所以乾脆這個時候就點破我的身份,讓我和慕思容徹底決裂,讓我成為眾矢之的,你好坐收漁翁之利。”楓林晚的聲音低沉,隱隱帶著怒意。
司馬玄衣唇角上揚:“夫人可以這麼認為。紙畢竟包不住火,慕思容遲早也會知道——他是什麼原則,對你是什麼態度,今天你也應該看得清清楚楚。”
末了,司馬玄衣又加了一句:“你其實並不想殺蘇旭,可是慕思容相信你麼?他有聽你的解釋麼?他只相信,他自己親眼看見的。”
心猛地一沉。
楓林晚氣極反笑,身子輕顫,不住的點頭:“所以那冰魄蠶絲也是你的手筆?不僅可以借我的手,殺了蘇旭,還能逼慕思容,對我出手——果然兩全齊美,一箭雙鵰。”
司馬玄衣打了個哈哈,說道:“分明是蘇旭先對你不仁,你又何必抓著那一點可笑的血緣不放?”
“很好,很好。”因為極度的怨恨,楓林晚的聲音都有些走調,滿腔的怒火,身體的每一個機能都緊繃著,一觸即發。
“既然血緣都可以不算數,契約又算什麼?”楓林晚狠狠說道,“司馬玄衣,你莫忘了,我與你之間的仇恨,同樣不共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