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綠鳴沒有聽明白。
宋青谷說:“不是說幫我找的嗎?愣著幹什麼?快找!今天常徵來過,她最近掉頭髮嚴重,跟狗掉毛似的。”
於是苗綠鳴跟他一起低頭在每一個房間裡找了四十多分鐘。
宋青谷嘮叨:“亂掉毛還不自覺,來了就到處走。”
苗綠鳴起先覺得他這樣講朋友真不對,找到頭昏眼花後也覺得這常徵姐姐的確不自覺。
宋青谷很愛惜地板,每星期必打蠟一次,地板光光亮亮,可以照見人影,跟站在水邊似的,有點兒橋下春波綠,曾照鴻影來的意思,比較浪漫。但是,真的真的很滑啊!
苗綠鳴在天氣不涼不熱時不習慣穿拖鞋,喜歡穿著襪子在地上走,卻悲慘地摔倒,四仰八叉,一次,又次。
苗綠鳴覺得自己的這把小骨頭真是經不起,所以,一到家就乖乖地換上拖鞋。
宋青谷總是說苗綠鳴不夠整潔,苗綠鳴說:“我算是很好的啦,你沒看見過我們原先宿舍裡的那些弟兄們呢。襪子穿得可以脫離了腳自己站著。”
宋青谷說:“你別跟那些不講衛生的學,要多跟我學。回到家東西衣服一定要掛好,東西別亂放。”
可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苗綠鳴還是有些亂糟糟。
宋青谷漸漸地開始不讓他進書房,並把他的電腦搬到了臥室。苗綠鳴說他拿書不方便,宋青谷說,他管給他拿。服務到家服務到家。
苗綠鳴生氣了,什麼嘛,居然被管得象囚犯。所以沉默著不理宋苞谷。
苞谷看出來了,湊過來說:“哦,綠綠生氣啦?我也沒別的意思,你看啊,我成天工作那麼忙,回來還要收拾,多麼辛苦,你能保持家裡的整潔我不是可以少累一點。來來來,來給我咬一口!”
苗綠鳴說:“不要。你每次都真下口咬。疼死人。”
苞谷腆著臉說:“咬一口,咬一口。快點兒快點兒!”
苗綠鳴慘呼:“啊呀!救命!”
事情到此也就算了,苗綠鳴也就不氣了。
那一天,宋苞谷花了兩千塊錢買回來一條非常美麗的羊毛地毯,鋪在客廳裡。
棕色底上起大朵大朵橙色與淺碧的花,雍容又雅緻,苗綠鳴一進門就驚呼好看啊好看!
可是沒過兩天,便發現了它帶來的巨大的不方便。
宋青谷說,不要在地毯上走啊,這玩藝兒,落上了灰和汙垢可就容易生蟎蟲。
苗綠鳴說:“那那那。。。。。。這地毯這麼寬大,把地板都遮住了,我走哪兒?”
宋青谷說:“你挨著邊兒走。千萬別踩上去。”
苗綠鳴想:掛在牆上的叫掛毯,蓋在身上的叫毛毯。地毯鋪在地上不就是讓人踩的嗎?這下倒好,人給地毯讓道兒了。
每次常徵要來的時候,家裡就象對付鬼子掃蕩的一般,捲起地毯,撤下沙發上的靠枕與裝飾布(以免粘上常徵姐姐的長頭髮),給每個椅子穿上布做的“小鞋子”,(以免她把椅子拖來拖去劃傷地板)。
苗綠鳴雖覺荒唐,但是每次都耐心地跟著一起做繁複的迎接準備工作。
宋青谷常常告誡常徵:“沒事兒在家待著別亂跑,掉頭髮的人要自覺。商量節目在單位就可以了,老往男同志家裡跑影響不好。”
常徵嘲笑他,“我身正不怕影子歪,誰敢亂說看我給他一個大耳括子。再說我是來看看你有沒有欺負寶貝的,我怎麼樣也算是你們的媒人。”
宋青谷說她是狗屁媒人。
常徵不以為然地說:“寶貝兒啊,也就你好脾氣由得他這樣折騰。換了我,我一天也跟他過不下去。”
宋青谷說:“你想得美,我就是喜歡女人也跟你過不下去。一個女同志,這麼不愛衛生,你慚愧不慚愧。”
常徵說:“比你潔癖好,豐子愷先生認為潔癖是病態的。”
苗綠鳴在一旁打哈哈。
宋青谷有時打掃得累了,會感概一番:“我這個人,上輩子一定是皇帝的命,有人侍候著,所以才會這麼講究,這輩子做不成皇帝,只好一切自己動手,我一個皇帝命都淪落至此了,你說我可不可憐?你是不是應該加倍地對我好些?”
苗綠鳴天生面慈心軟,三下兩下就給他繞進去了,真覺得宋青谷真是不容易,真可憐,所以要加倍對他好,好好保持屋子的衛生,不要讓他太累了。
苗綠鳴原先有個小習慣,喜歡在床上吃零食,比如看電視時吃點兒薯片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