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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這樣你才能活下去。我這二十二年,就是這麼過來的,我從來沒為別人做過什麼,可是最近我的想法有了改變。我突然很渴望在完全失明前,能為一個對我來說具有特別意義的人做一件事。我做了。

谷平好像還沒確定該怎麼對待我的白首。他許久不說話,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朝我走近。

“你知道你這麼說意味著什麼嗎?”他問道。

“我知道。”

“好,跟我說說你是怎麼幹的。從頭說起。”谷平“吧嗒”一聲開啟了房間的電燈,隨後在我身邊坐下。這時我才意識到,原來我們剛剛一直在黑暗中對話,這大概是谷平對我特有的體貼。從他跟我相處的點點滴滴中,我總能感受到他對我的照顧和關心,我真希望他是我真正的朋友,但我明白他不是,永遠不會是。他為什麼要開燈?是想看清我說話時的表情嗎?

“我討厭那個男人。”我直言不諱地說。

“為什麼?是不是跟程惜言有關?”谷平問。

我知道無法迴避這個名字。不然謊話就太像謊話了。謊話必須跟真話混在一起,才更容易讓人相信。

“對,跟她有關。”我道。

“好,說下去。“谷平鼓勵道。我從他的口氣裡聽出了滿意。

我以前學到個方法,當我不確定自己的話在對方身上會起什麼作用時,就假裝自己就是對方。我聽了自己的開場白後也很滿意。我知道誠實的開端總是容易讓對方放鬆警惕。

“我看見他抓她的手了,就是他第一次去米團店的時候,當時,我正好路過,我看見他一邊說話,一邊動手動腳,抓了兩下,她的手。我討厭他這麼做,所以就想整整他……”我結結巴巴地說。以我聽廣播劇的經驗,這種語速可以讓對方認為說話的人正在很誠實地敘述難堪的往事。

谷平似乎笑了笑。

“你第一次下毒是什麼時候,怎麼幹的?”他溫和地問道,就像在跟我談心。

我讓自己在冷靜中思考了幾秒鐘,然後緩緩開口:

“第一次,大概是在十七號。我採了一些莽草的樹葉,把它們搗碎攪成汁後裝入一個空的眼藥水瓶裡——這種眼藥水瓶,我有很多。我拿著它來到米團店,知道打包的米團都放在廚房裡。那天他們正好要給王海南送一盒過去,我看見盒子上有他的名字,就偷偷開啟了盒子,把莽草汁滴在米團的底部,那裡粘著綠色的葉子,所以即使有些綠色的液體粘在米團上,也不容易引起注意。”

谷平沉默了會兒,問道:“有沒有第二次?”

“第二次是十九號。你說看見我家的莽草上有剪刀剪去枝葉的痕跡,那是我乾的,但我沒用剪刀,用的是木雕用的三角刀。我的做法跟上次一樣。”

“你是什麼時候去的?難道沒人看見你?”谷平提出了他的疑惑。

“我是下午去的。我從米團店的後門偷偷溜進了他們的廚房。”

為了讓谷平相信我的話,我打了個比方:“米團店跟我家的木雕店同屬一排,所以他家的格局跟我家差不多,我們都是前門開店,後門是廚房。其實,不光是米團店,我們這排店鋪都一樣。所以,我們後門的那條街很冷清,白天幾乎沒人走,晚上就更別提了。可是你知道我晚上不方便出門,所以我就選擇了下午。那時候,米團店的人都在睡午覺,我溜進去下了毒後就走了,所以沒人看見我。”

“那還有沒有第三次?”谷平問道。

“有,”我點了點頭,“第三次就是在王海南失蹤前,二十二日下午,我又去了一次米團店。”

“你只是在打包的盒子裡下的毒嗎?”

“是的。”

我的聲音輕了下來,忽然有點擔心起來,不知道谷平會不會相信我的話。他的態度好像太平淡了,我焦急地等著他的反應。

但是他的反應就是——沒有反應。

“好,我知道了。”他說道。

我聽見他站起了身。

“谷平……”我想知道,他對我的話到底怎麼想,但又覺得,在這種時候,說任何話都顯得是欲蓋彌彰,所以我開了個頭,就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了,“我的話你好好想想,如果……如果你想抓我的話……”

他笑了起來,卻沒說話。

我越發不安了。

“谷平!”我嚷道。

“早點睡吧,小亮。明天我們還有很多事要做。”他重新開啟了門,在走出門的一剎那,他說:“我現在就去看看你說的那條冷清的后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