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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部分

為兄都給你跪下了!“玉嬌龍頓時只感到耳朵裡響起一陣雷鳴般的聲音,眼前只見無數道金光亂閃,她幾乎什麼也看不見了。此時此地,此情此景,她已如被獻入孔廟的三牲,只有甘當祭品了。

驀然間,出現在她眼裡的,卻是懸掛侯府正廳那塊金匾上的“忠孝傳家”四個大字。玉嬌龍木然地站起身來,跪在母親面前,雙手合掌,莊嚴地說道:“母親,魯府婚約,女兒遵命允從,你老人家放心去吧!”

玉嬌龍話音剛落,玉母嘴邊露出一絲笑容,接著喉嚨裡發出一聲悶響,眼睛也隨即閉下了。

玉嬌龍撲上前去,撕心裂肺地呼了聲“母親”,玉母眼角邊立即滾出兩顆大大的眼淚。

玉嬌龍整個心都像被壓成一團了。她睜圓了眼死死地盯著玉母那兩顆往下流去的淚水,屋裡頓時響起一片哭聲。那哭聲在玉嬌龍的耳裡卻越來越覺遙遠,漸漸地,她只感到周圍一片寂靜,接著她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玉嬌龍也不知過了多久,她又漸漸地聽到了一陣斷斷續續的嗚咽聲傳進她耳裡。她用力張開了眼,一看,她卻睡在自己的床上,香姑正伏在她身旁啜泣。玉嬌龍想坐起身來,剛一轉動,卻感到一陣難堪的疲乏襲上身來,全身軟綿綿的,只是動彈不得。

她只好用微弱的聲音喚了聲“香姑”。香姑忽地抬起頭來,愣愣地望著她,驚異的神色很快變成狂了般的欣喜,喊了聲“姐姐”,便撲到她懷裡又哭泣起來。香姑哭得那樣傷心,那樣牽人肌腑,這過於高興的哭泣,卻比不幸的哭泣還要傷心。玉嬌龍迷惘茫然,簡直不清是怎麼回事。她想仔細問問香姑,可香姑只是一個勁地痛哭,她無從插問,同時她也感到自己問話吃力。

香姑哭了很久,才又抬起頭來,眼巴巴地看著她,臉上露出童稚般的依依,咽哽地說:“你已昏迷了三天,差點把我急死了。謝夭謝地,你終於醒轉來了。”

玉嬌龍這才明白過來。她儘量去回憶是怎樣發生的事情,記憶裡卻是一片迷亂。她隱隱能夠記起的是:閃光的金匾上“忠孝傳家”四個大字;母親眼角邊兩顆大大的眼淚。

香姑像想起什麼似的,立起身未,邊擦淚邊跑出房去。一會兒,冬梅、秋菊進房來了,二人捧來了參湯,冬梅上前攙扶起玉小姐,秋菊正準備喂她時,玉嬌龍驀然發現了她二人穿著一身孝服,不覺吃了一驚,忙問道:“你二人穿淮的孝服?誰去世了?”

秋菊驚詫地答道:“老夫人呀!”

猛然間,玉嬌龍一切都回憶起來了。那天在玉母房裡發生的全部情景,又一一再現在她眼前。她推開了參湯,用雙手矇住了臉。

玉嬌龍沒有哭泣,她已經沒有了淚水。她只在心裡默默唸著:“天啦,我的命為何這樣薄,這樣苦!”

死了羅小虎,已經搗碎了玉嬌龍的心,母親又去世,她感到擎個五臟都空了。而今,她只剩下了一個軀殼。她已經在母親彌留之際允了魯府的婚約,這是她在母親生前唯一所盡的孝道了。

這是命,她只能由命了。就用這個軀殼去恪守玉門的“忠孝傳家”吧。

玉嬌龍正哀嘆間,玉父聞訊趕到她房裡來了。玉父邁步來到她的床前,無言地注視著她。他那因消瘦而更顯得嚴峻的面容,隱隱露出一抹哀傷和欣慰之色。玉嬌龍仰起臉來,帶怯地叫了聲“父親”。玉父眼裡突然一亮,他迅即轉過身去,將手一揮,把香姑、冬梅、秋菊都遣出房去。玉父又停了片刻,這才轉過身來,用手貼在嬌龍的額上試了試,然後又在自己的額上也貼了貼,眼裡露出了微微的笑意。

玉嬌龍已經有幾月沒見到過父親了。此刻,她見父親白鬢蓬鬆,形容憔悴,舉動遲緩,背也微顯佝僂,往日在西疆那種指揮若定、叱吒三軍的氣概,已經在衰老中消減下去。她又想到父親的衰老和母親的死,其咎多由己起,一種深深負罪的心情又在她心裡沉重起來。玉嬌龍情不自禁地對父親說道:“父親,女兒不孝,有負雙親養育之恩。”

玉父將手一擺,說:“你能迴心,深慰我懷,過去之事就不再提了。”

玉嬌龍慘然道:“母親喪事全勞哥哥、嫂嫂,女兒少時便去靈堂拜守。”

玉父:“女兒,你為母親逝世,昏迷三日,足見孝心。你剛剛甦醒過來,還宜靜靜調養,就不必去守靈了。”

玉嬌龍暗存希望,充滿了感傷地說道:“父親,母親已死,女兒但望能像在西疆時那樣常常得依膝下。”

玉父也有些黯然了:“你哥哥志在四方,我不能誤他前程。對你我已籌思甚久了,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