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裡頓時響起一陣掌聲、哨聲和喝彩聲。聲音之大,猶如滾起一陣春雷。蔡九也緊緊湊上,將銅鑼急雨般地敲打起來。蔡么妹趁勢亮開刀,上盤下旋,左劈右砍,忽前忽後、時進時退,只見銀光閃閃,紅裳翻飛。人群裡又爆發出一陣震耳的喝彩聲。一路刀已舞過,蔡么妹收刀在懷,凝立片刻,然後跳下地來,趁此迅速地向人群裡環視一眼,卻仍不見有劉泰保的身影,她感到一陣悵然,心裡好象欠缺了點什麼。
正在這時,從空地那邊來了一位老頭,穿一身深藍色的細布衣服,瘸著腿,一跛一跛地向這邊走來,走到離圈子還有十來步的地方,便靠著柳樹站住了。他兩手叉抱胸前,露出一副冷眼旁觀的神情,不時打量著場內的蔡九父女,又不時打量著場外的人群:他既不惹人注意,也就誰也沒有往意到他。
蔡么妹退在一旁歇息去了。蔡九又走到場中練了一路長拳。
那二三十個受劉泰保之邀託前來吶喊助興的漢子,大多懂得一些拳腳,見蔡九那路長拳打得毫無破綻,乾淨利落,一個個點頭稱讚,暗暗佩服。等他剛一收拳,人群中又掀起一排聲浪。
蔡九剛剛退下,蔡么妹又一縱上繩。她這番手中並無兵器,單獻踩繩技藝。只見她在繩上快步如飛走了兩個來回,然後就從這頭繩端,一連四個空翻翻到那頭繩端,腳剛著繩,又突然躍起,落在繩索中段,隨即來個金雞獨立,用全身重量制住繩索的擺動,穩穩站在那兒,有如仙女下凡一般。這時,人群裡立即響起了一片比前更加猛烈的呼喝聲和鼓掌聲。蔡么妹愉眼向人群看去,猛然看到一雙熟悉的眼睛正欣然自得地注視著她。
蔡么妹一下就認出來了,這正是她在尋找和等待的眼睛。她突然觸發一種不顧一切的衝動,把她爹戒她不要輕易顯露的絕招也使了出來,忽地騰空躍起,向後翻了兩轉,落索時雙腳分開,丟了個漂亮的一字,穩穩停在繩上。這一下,整個場壩上都爆開了。那二三十個本是受託前來喝彩的漢子,這時也把受託之事丟在腦後,發狂般地喝起採來,直喝得力竭聲嘶方才停住。
蔡九開頭是看見女兒竟然忽地使出這一絕招,怕她失手,心裡一緊,後來見她做得那般乾淨利落,心裡也感到一陣欣慰。但他還是用一種既有讚許又帶責備的眼光瞅了女兒一眼。蔡么妹嬌媚地一笑,將大辮一甩,背過身去。蔡九這才拱著手,繞場一圈,向所有的觀眾,特別是那二三十個專程前來捧場的漢子表示謝意。就在圍觀的群眾紛紛離去的時候,一直站在柳樹下面那位瘸腿的老頭走過來了。他用一種略帶嚴厲的語氣對蔡九說道:“你可曾打聽過這牆內往的是何等樣人的府第,竟敢貿然在這裡扯場喧譁!”
蔡九忙抱拳警覺地說:“兄弟初到寶地,實實不知,有哪些不周犯禁之處,還望老兄明言指點才是。”
那瘸腿老頭說:“這牆內乃是九門提督玉大人的府第,萬一玉大人怪罪下來,你可擔待不起。”
蔡九不卑不亢地說:“京城乃天子腳下,就是宮牆外面尚容百藝謀生,兄弟迫於窮途才在此求點生活,想玉大人定能寬恕。”
那瘸腿老頭又把蔡九父女打量了兩眼,意味深長地說:“真佛面前不念假經,這兒哪是找錢之所,你卻偏到此扯場,竟是何意?”
蔡九心裡暗吃一驚,已掂出了他這一問的份量,便嘆了口氣,說:“京城不比小埠,有的是臥虎藏龍,多的是潛魔隱怪,我父女人生技薄,惟恐鬧市招鳳,才出此下策,但求拾得幾個銅錢,略夠一飽也就足了,實無他意。”
那瘸腿老頭把還朱散去的人群環視一眼後說:“這些後生都不是本街坊上人,卻都尋到這兒來了,可見你父女人緣不錯。”
蔡么妹在旁插嘴說:“這些客官我們誰也不識,你如不信,可去問問他們。”
哪瘸腿老頭並不理她,又關照蔡九說:“我看你們父女也不象是江湖上賣技之人,聽我勸告,還是休在這牆外喧擾的好。”說完,他轉過身去,一瘸一瘸地走了。約莫走了十來步遠之處,又回過身來,問道:“請問老哥尊姓?現在落腳何處?”
蔡九答道:“敝姓易,就住在虎幄街北端‘四海春’客棧。”
那瘸老頭說:“請易哥珍重,我確是一番好意。”說完便頭也不回地瘸出衚衕去了。
蔡九回到客棧後,心事重重地坐在床邊,連劉泰保送來的午飯都遲遲未動。蔡么妹也覺得掃興,氣呼呼地說:“那瘸老頭真怪,陰不陰陽不陽的,不知礙他甚事。”
蔡九不滿地看了女兒一眼,說:“我看此人一定有來歷,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