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遇到割草的季節,就去看割草。”
“這兒有戲院子嗎?”
“去看戲?”格朗臺太太驚呼道,“看戲子演戲?我的侄少爺哎,您不知道這是該死的罪孽嗎?”
“您哪,我的好少爺,”娜農端來雞蛋,說,“請您嚐嚐帶殼的小雞。”
“哦!鮮雞蛋。”跟習慣幹奢華的人那樣,夏爾早已把竹雞拋到腦後。“這可是鮮美的東西,有黃油嗎?啊,寶貝兒?”
“啊!黃油?給您黃油,我就做不成薄餅了。”老媽子說。
“拿黃油去,娜農!”歐葉妮叫起來。
姑娘細細端詳堂弟切面包的動作,看得津津有味,正如巴黎多情的女工看到一出好人伸冤的情節劇,有說不出的痛快。確實,他從小得到有風度的母親的調教,後來又經過時髦女子的精心磨練,那一舉一動的嬌媚、文雅和細膩,簡直跟小情婦不相上下。少女的同情和溫馨具有一種磁力般的影響。所以,當夏爾發覺自己成了堂姐和伯母關注的物件,他就無法從感情的影響中抽身,只感到她們關切的情意朝他滾滾湧來,簡直把他淹沒在情意的大海中。他望望歐葉妮,那目光因充滿善意和溫柔而顯得十分亮堂,而且笑容可掬。在凝望中他發現歐葉妮純情的臉上五官和諧而優雅,舉止清純率真,明亮而有魅力的眼明閃爍出青春洋溢的愛意,卻無絲毫肉慾追求的痕跡。
“說實話,堂姐,您要是穿上盛裝坐在歌劇院的包廂裡,我敢擔保,伯母的話準沒錯,您會讓男人個個動心,女人個個嫉妒,全都非冒犯戒條不成。”
這句恭維話抓住了歐葉妮的心,雖然她一點沒有聽懂,她卻快活得心直跳。
“哦!堂弟,您挖苦沒見過世面的內地姑娘哪?”
“堂姐,您要是瞭解我的話,就會知道我頂討厭挖苦人了,這讓人寒心,還傷害感情……”說著,他討人喜歡地嚥下一塊塗上黃油的麵包。“不,我多半沒有取笑人家的那份聰明,所以吃了不少虧。在巴黎,要教誰沒臉見人,就說這人心地善良。這話的意思是:可憐這小子笨得像頭犀牛。但是由於我有錢,誰都知道我用什麼手槍都能在三十步開外一槍打中目標,而且是在野外,所以誰都不敢取笑我。”
“您說這話,侄兒,證明您心地善良。”
“您的戒指真漂亮,”歐葉妮說,“求您給我看看,不礙事吧?”
夏爾伸手摘下戒指,歐葉妮的指尖碰到堂弟的粉紅色的指甲,羞得臉都紅了。
“您看,媽媽,做工多講究。”
“哦!含金量很高吧,”娜農端咖啡進來,說道。
“這是什麼?”夏爾笑問道。
他指著一隻橢圓形的褐色陶壺問道。那壺外面塗釉,裡面塗琺琅,四周有一圈灰,壺內咖啡沉底,泡沫翻上水面。
“這是燒得滾開的咖啡,”娜農說。
“啊!親愛的伯母,我既然來這兒住幾天,總得做些好事,留個紀念。你們太落後了!我來教你們用夏塔爾咖啡壺煮咖啡。”
他力圖說清夏塔爾咖啡壺的用法。
“啊!有那麼多手續,”娜農說,“那得花一輩子的功夫。我才不費這個勁兒呢。啊!是不是?我要是這麼煮咖啡,誰替我去給母牛弄草料啊?”
“我替你,”歐葉妮說。
“孩子!”格朗臺太太望著女兒。
這一聲“孩子”,讓三位婦女想起了苦命的年輕人臨頭的災禍,她們都不說話了,只不勝憐憫地望著夏爾。夏爾大吃一驚。
“怎麼啦,堂姐?”
“噓!”格朗臺太太見歐葉妮正要開口,連忙喝住,“你知道的,女兒,你父親說過由他親口告訴先生……”
“叫我夏爾,”年輕的格朗臺說。
“啊!您叫夏爾?這名字好聽,”歐葉妮叫道。
預感到的禍事幾乎總會來臨。擔心老箍桶匠可能不期而歸的娜農、格朗臺太太和歐葉妮偏偏這時聽到了門錘聲:敲得這麼響,他們都知道是誰。
“爸爸回來了,”歐葉妮說。
她端走了糖碟子,只留幾塊糖在桌布上。娜農撤掉那盤雞蛋。格朗臺太太像受驚的小鹿一蹦而起。夏爾看到她們如此驚慌,感到莫明其妙。
“哎!你們怎麼啦?”他問。
“我父親回來了,”歐葉妮說。
“那又怎麼樣?”
格朗臺先生走進客廳,目光銳利地看看桌子,看看夏爾,都看清了。
“啊!啊!你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