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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

的這麼近嗎?難道上次在你家門前的雪堆上與你告別,就是我們最後的訣別嗎?”我泣不成聲,一種強烈的自責叩擊著自己的心房。

那是去年的10月,在全世界許多地方還處於金秋的時節,這兒,初冬的雪,已飄飄揚揚地覆蓋著整個奧克維爾。瑞奇就在家門口的雪堆上與我揮別的,那慈祥的面影,那哀傷的神情,那顫抖的手勢,那挪動的嘴唇,此刻成了眼前一幕幕特寫的鏡頭。這個冗長的冬還沒有走,雪花依然飄在風中,飄在滿空,不想人卻已經……走了。

搬到多倫多後,我給瑞奇打過好幾次電話,也幾番想去看他,但終究沒有成行。

其實,奧克維爾距離我所住的多倫多市中心湖岸,從家門入QEW高速公路,開車不過35分鐘,坐上雙層小火車也不過是37分鐘而已,而且,我是這個城市難得的悠閒者,有著大把大把的光陰可以享用。但是,我一直沒有啟程去看他們,那是因為我不忍看到瑞奇晚年淒涼的暮景——我的心會滲血的;還有一個原因,是因為瑞奇見到我後情緒上總不能平靜下來,他太疼惜我了。

想當初他和安娜親自將我和格蘭姆護送到紐約,準備參加我們的婚禮,那時,我們的幸福到達了怎樣的一個巔峰啊!但是,“9·11婚禮變成了9·11慘劇”,在我頃刻之間成了一隻哭喪的花貓的同時,瑞奇也在一夜之間白了頭髮。之後,他整個人都變得鬱鬱寡歡了。

安娜曾在電話裡悄悄告訴我說,聽家庭醫生說瑞奇得了老年性憂鬱症。他晚上經常失眠,為了不影響安娜入睡,他就會輕聲地走到樓下的客廳裡,一個人坐在沙發上,拿出格蘭姆自小到大的照片簿一頁一頁地翻看,嘴角嘟噥著什麼,說著無人能夠聽清的話……

是的,這是極其難得的、相依為命度過幾十年的父與子的深情,而格蘭姆作為華爾街男人,生前儘管那麼繁忙,卻照樣頻繁地抽空來看望父親。瑞奇那陣子見到格蘭姆雖然話並不多,但每一次都瞧著他眉開眼笑的。格蘭姆不止一次地告訴我說,他的父親很喜歡我,那種感情遠遠超過了對那位美國名律師、格蘭姆的前妻索菲。

其實這很容易解釋,說明瑞奇不曾忘卻他的東方情結。而且,我又是從那位名藝伎所生活的島國來的,一切多多少少都烙上了某種在美國男人眼裡那一抹神秘的、有著風骨浪漫的東洋光影。

小火車很快就抵達了奧克維爾,在火車站,正好有一輛到湖邊的14路巴士要出發,我就奔著趕上了那趟車。

遠遠地望見了瑞奇的家——那座門前有兩棵百年大樹的青灰色的別墅。我匆匆的腳步不由得慢慢地放緩了,而思緒卻像草原上的駿馬飛奔著……

多少回走在這裡的是那情話綿綿、手拉著手的甜蜜戀人;多少次夢境中閃現的是留在這兒纏綿無盡的溫馨時光;多少個日落中我望著安大略湖上那一艘艘遊艇流淚。因為我的心海里沉沒著那艘愛情的“泰坦尼克”……

門前的雪依然堆得高高的,門前的大樹依然挺拔,雖然寒風早已吹落了樹葉,留下光禿禿的樹杈,但它們就像兩位最忠實的衛士日夜守衛著一對垂暮老人。在那樹杈之間,我彷彿看見的是一雙等候在風中的熱望的眼睛,眼睛的四周就像這樹皮上的褶皺,而那瞳孔射出的卻是月亮般的光輝。

我走向了這雙眼睛,那是一雙多麼慈祥的眼睛啊!

這雙眼睛曾經看過了大半個世紀的人生百態,我相信這雙眼睛發出最驚喜之光的,一定是面對他穿上華麗和服的春色無邊的東洋戀人。當然,這樣的目光最終一定是傷感和飽含淚水的,之後,這雙眼睛就成了一雙充滿著父愛深情的眼睛,以他的關懷和力量支撐著一位自襁褓就失去母愛的小男孩的全部精神世界。後來,小男孩長大了,成了一位頂天立地的華爾街才俊,可這雙眼睛卻老了,紐約繁華若夢的旖旎在他眼裡成了一團看不清的色彩。於是,他把目光投向了青山綠水的安大略湖岸,在孤寂中享受著大自然的恩澤……

這雙眼睛在我的眼睛裡漸漸地模糊了,我看不見了,我真的看不見了,我看見的只有那湖水在微波盪漾,在深深地淹沒著我。

在瑞奇巨大的遺像前,我與安娜相擁而泣,我怎麼能想到呢,幾個月前他還是好好的。

“孩子,別傷心,瑞奇是去看格蘭姆了,那兒還有上帝!這是瑞奇一直夢寐以求的。”安娜扶我坐在那張圓形的巨大單人沙發上,給我遞來一杯熱茶,隨後就坐在我的對面,繼續說了起來。

“這一年多來,他活得很痛苦,總是一個人若有所思的。每一次看格蘭姆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