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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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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蛤蟆窩附近是一大片鹽鹼灘,灘上長滿鹼蓬顆子,大的有多半人高。鹼灘上還有一疙瘩一塊的溼地,溼地上卻長著成片的稗子。稗子籽比鹼蓬籽更好吃,也更有營養,孫月清就教給兒媳婦先選著熟稗子籽捋。一人一個籃子,捋滿了籃子再倒進布口袋,有時看到附近的鹼蓬好,就捋下來裝進另一條口袋。娘倆都很興奮,話也多,都覺著從心裡又親近了許多。雪珍問,這麼好的東西,怎麼沒人來弄啊?

婆婆說可能是道不好走,大夥還都沒想到這一點。

怎麼二叔就想到了呢?

你二叔成精了,他跟別人總是想的不一樣。現在的人吶,一受災就打蔫兒,一打蔫兒就不願意動彈。再加上吃不飽,身上沒勁,一天到晚的就想賴在炕上,要不就倚著牆根嘮閒嗑。這就叫越餓越懶,越懶越餓。

婆媳倆幹活很欺,到快晌午的時候竟將兩隻布口袋裝滿了。婆婆喊著雪珍在一塊高地埂上坐下來,想歇一會再回家。這半天時間她們的眼睛只平盯著稗子和鹼蓬,這時候孫月清不知怎麼往腳下一瞧,發現地表面有一種類似小蒜苗的東西,半尺多高,又有點像索草秧,她眼睛一亮:這不是地梨兒嗎?

雪珍問嘛是地梨兒呀?婆婆說一會你就知道了,說著就蹲下身子,用手一個個地摳出來。果然像大蒜頭,但比大蒜要小許多,跟棗的大小差不多大。孫月清摳了一把,交給雪珍到水窪裡洗乾淨,用牙嗑掉皮,放到嘴裡一嘗,又脆又甜,還有一股慄子的香味,雪珍說比樹上結的梨還要好吃百倍。

孫月清說那是當然了,樹上的梨誰沒見過,誰沒吃過?地梨就不一樣了,就算我們生在蛤蟆窩邊上也是難得一見,得趕上雨水大,大澇後還得趕緊打起天來,澇跟澇可不一樣,蔫澇就不長地梨兒,今兒個是咱們娘倆有福氣。雪珍撒了潑似地索性脫了鞋襪,撲進溼地裡拼命地挖,一把把地往地邊上扔,婆婆負責拿到水裡洗乾淨……

過門這麼長時間,孫月清還沒見過文靜的兒媳婦這樣撒過歡兒,心裡也美得不行。這就老天爺,把你的莊稼都淹死了,還會給你別的,就看你會會找、會不會拿了?她抬頭看看太陽,再看看眼前的一堆地梨兒,只好把雪珍喊了上來:傻丫頭,我看你快跟瘋子二叔差不多了。這會兒家裡還不知急成嘛樣了?這麼多東西光咱們倆是弄不回去了,你洗洗腳穿上鞋,趕緊回家叫個人來幫著拿東西,我在這兒守著。她還不忘抓一把地梨兒遞給兒媳婦,讓她在路上吃。臨走還又囑咐道:回到家你就別再回來了,擇一盆鹼蓬的嫩葉,洗乾淨剁碎了,再秤一斤棒子麵放盆裡,等我回去給他們烙糊餅……

7 “土”與“壤”(8)

郭家店派出去挖河的人都在龍鳳合株底下集合,其他生產隊的河工早就到齊了,惟四隊的人遲遲不露面。等著為這些人送行的村支書陳寶槐,急得火冒三丈,趕緊派人去催,過了好半天連去催的人也沒回來。大隊長韓敬亭只好親自去看看四隊發生了什麼事,不想他這一去也沒有迴音……眼看快晌午了,頭一天開工郭家店的河工就遲到,陳寶槐怎麼向公社領導交代?他還打算講幾句趕勁的話,造造聲勢,給大家鼓鼓勁,順便也闢辟謠,告訴大夥出河工絕不像一般群眾認為的那樣是件倒黴的事……可現在說嘛都來不及了,他擺擺手讓副大隊長郭懷善帶著已經來到的河工先走,自己也趕往四隊看個究竟。

四隊的院子裡擠滿了人,雞一嘴鴨一嘴的亂了營,陳寶槐擠進人堆,高聲鎮唬著:“怎麼的了?嗯?”院子裡果然安靜下來。他拿眼向四周踅摸,看到要出河工的人都在眼前,並不是他們集體罷工,心裡便多少踏實了一些。

歐廣明一梗脖子開腔了:“陳書記你來了正好,讓我出河夫沒問題,我得問明白,別的隊都是副隊長帶隊,我只是個普通社員,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不敢攬這個活。再說了,我家裡有老人癱在炕上不能動彈,我弟弟還小,又是個傻子,這大夥都知道,我走後家交給誰?出了事找誰?隊裡或村上要能給我寫下個東西,我立馬就走。”

陳寶槐裝傻,眼睛逼視著四隊隊長郭存孝:“是啊,廣明家裡這麼難,為嘛非叫他出河工?”郭存孝是老實人,臉都憋紫了卻不知該怎樣回答,實際是不敢當面頂撞村裡領導。這個問題歐廣明早就問過三百六十遍了,剛才他也當著眾人回答了,說是村上的決定,為的是讓歐廣明帶隊,當四隊河工班的班長。可大隊長韓敬亭來了以後卻推說不知道這回事,明顯地當眾把他這個生產隊長給賣了,好像是他在編瞎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