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虔誠地三拜九叩,每人磕了九個響頭。
巴特爾說:長生天神作證,我今天在我的家鄉科爾沁草原的敖包前和南方的兩個哥哥徐善、李易結成生死安達,不求同生,不求同死,但求同榮華富貴。
李易說:長生天神作證,我今天同我的兩個朋友結成生死弟兄,同生是不可能的,同死也是沒有必要的,但求活著的每一天榮辱貧富都在一起。
徐善說:長生天神明,我看到了你在看我們,願你無所不能的神威護佑我們三兄弟,並且請您作證,我徐善有難一個人扛,有福和兄弟們共享。
拜完,每人開啟一瓶高度草原白酒,繞著敖包跑三圈,邊跑,邊把酒灑出來,灑向天空,灑進大地,灑到敖包上,敬天、敬地、敬神明。
騎到馬上,三個人便排好了座次。
巴特爾1964年出生,小兩歲,排為三弟;李易和徐善都是1962年生人,李易小兩個月,屈居二弟;徐善德高望重位居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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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的馬背上,李易和巴特爾都很興奮。
李易說:大哥,咱們三兄弟的事業從這片草地重新開始吧。
徐善說:怎麼開始,難道要我們幾兄弟在這裡當牧馬人嗎?
巴特爾說:大哥,二哥說的事業不是當牧馬人,咱們要在這裡辦一個全國最大的旅遊牧場。
李易:咱們把廣東的遊客拉到這裡來旅遊,你到機場看看,打著小旗,一個團隊,一個團隊,到全國各地旅遊的,幾乎都是廣東的農民。現在廣東的農民有了錢,在家閒著無聊,打煩了麻將就到全國亂竄,乾脆讓他們把錢花到咱們這裡來。
徐善:你們的思路很好,我也想留在這裡,甚至旅遊牧場也不想辦,就當一個牧馬人,每天陪著老阿媽就心滿意足了。
李易:大哥你不要消極,我們哥倆可靠你當主心骨呢,你後退,我們還怎麼前進?
巴特爾:大哥,咱們把廣州的公司登出,把庫存的貨處理掉,把資金全部調到這裡來,大幹它一場。
徐善:那酒就不賣了?
巴特爾:酒就不賣了,賣人,以前我把內蒙古酒賣到廣東,現在我們把廣東人賣到內蒙古。
徐善:酒販子不當了,就想當人販子,你們沒有考慮我們在廣州還要承擔的那些責任和後果?
李易:文化節失敗了,酒客隆垮了,我們這個結果還不夠慘嗎?責任,我們還要承擔什麼責任?
徐善:我們還要承擔後果之後的責任,留在廣州那裡的亂攤子我們就不管了嗎?
巴特爾:大哥,你算過沒有?我們去承擔那個亂攤子的責任,我們傾家蕩產也不夠還呀,我們的大部分家底幾乎都紮在那裡了。
徐善:傾家蕩產只要還能給我們留一條活路也值,我們做人不能沒有責任,不能不考慮後果。
巴特爾:大哥,你說的責任我們也認,後果也承擔,我們也不是那種沒良心的商人,我們也都是受過大學教育的人,我們有自己的道德底線,只是,我們現在必須要保全自己重新開始,成功了,將來該我們承擔的責任,我們都會補上。你知道嗎,我這幾天和二哥把旗裡、蘇木的關係都理順好了,只要回來辦旅遊牧場,每年五十塊錢一畝給我們劃草場,等於白給我們。
《中年英雄》第16章(2)
徐善說:責任是有時限性的,現在我們有能力承擔,我們不去承擔,將來再去承擔可能就晚了,性質變了。
大家說得不歡而散,各自打馬離去。本來以為結了安達,成了拜把兄弟就一切都可以齊心合力,結果矛盾反而更突出了。
徐善回去,第二天把自己圈進蒙古包裡三天都沒有出來。
老阿媽已經知道了自己的兒子和南方來的兩個客人結了安達,自己又有兩個兒子了,就滿心歡喜地讓老阿爸煮了一隻整羊給他們道喜。可是眼前這三個兒子,不像三個結拜了的兄弟,倒像剛打完架的互相怨恨的仇人。
老阿媽很傷心,但是她不失望。
媽媽對兒子會常常傷心的,但是,卻從來不對兒子失望,兒子是媽媽永遠的希望。
李易和巴特爾第二天又不見了蹤影,老阿媽熬好了奶茶、煮好了肉,一次一次呼喚徐善出來,徐善像一個殭屍一樣躺在蒙古包裡渾渾噩噩,不吃、不喝、不說、不笑也不動。
老阿媽站在包門口對徐善說:兒子,我知道你的心病了,出來吃東西吧,然後到草地裡走走,看看藍天,看看白雲,你的心病就會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