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雲青絲,揚起那方帶血的絲絹。
手一鬆,絲絹隨風而去——她已經虛弱得連握一方絲絹都很勉強了。
紅粉凋零、英雄獨去——嘆息一聲,她只好撫琴。
一物飄來,拂過眼前時被他一抄,握在手中——一塊帶血的絲絹,從她那邊飄來的。
他高高舉起,瞪大了眼睛,欲言無聲——不忍打斷她的琴聲;欲行無力——震驚,讓他雙腿灌鉛一般,無法前行。
握著那方絲絹,他似有所悟。
然後,他聽到她撫琴,低唱道:
“陰陽兩界惜分飛,悱惻纏綿任所羈;
怕見杜鵑空泣血,孑然且自飲風雷。
劍氣不堪殘葉掩,風雷豈忍獨低徊?
浮雲滄海悲行遠,夜雨瀟湘苦去遲。
夜雨浮雲無限恨,驚濤駭浪枉空騰;
梟雄今古如煙浩,惟見紅塵滾滾聲。
乾坤闢轉又如何,枯骨功名嘆幾多;
九五至尊今遂願,難為磊落止干戈。
冷朝帝位思衰盛,仗劍江湖載酒行;
斷梗飄萍隨逝水,江天野渡伴漁燈。
破陣子時愁彼岸,漁歌子處淚江心;
文章處處皆腸斷,荷葉杯中對酒吟。
醉看巫山一段雲,瀟湘神唱武陵春;
破雲孤月魚腸劍,落寞佯狂不獨君。
從來刀劍笑九州,可憐偏勞作楚囚;
胡漢飢餐天下夢,何辜壯士枉為謀?
最嘆長歌空當哭,廣陵止息鳳凰臺;
最悲長笑空天仰,霽月光風去復來。
欲拼慷慨付胡笳,唱和誰人浪淘沙;
知己願將酬熱血,泊漂不悔度年華。
肝膽死生憑一誓,命儔嘯侶託紅塵;
恆河沙數君臣義,寥若晨星勇與仁。
西風吹盡玉樓春,激濁揚清話檄文;
古調今彈將盡酒,等閒不屑謁金門。
世俗幾番寒暖意,浮雲富貴任平生;
人間幾度炎涼態,波詭雲翻亦獨行。
一飲煙樓醉百年,半眠雪洞臥千秋;
山遙水闊身為客,不負江河萬古流。
江山為水人為舟,滿目江山滿目愁;
過客但隨煙雨渺,風雲來去寄甘州。
擬將沉醉換悲涼,悽緊霜風幾斷腸;
卻悵客身輕似葉,飄零千里落他鄉。
硯幹疏野寄狂狷,詩冷雲箋好夢殘;
秋水誤傳離別句,伶仃苦映奈何天。
何人劍膽挽天河,蕩掃飛星夜獨哦?
何處琴心搖天闕,盡銷霜電月輕歌?
狂歌烈馬年年淚,劍膽琴心歲歲痴;
待到江湖空寂老,樓蘭今古共相思!”
……
“噌!”——一曲既終,焦尾絃斷、屬鹿鞘殘。
殘陽漸沒。西天,連最後一抹腥紅,也黯淡為絲絲血痕。
血痕裡,那孑然安坐的女子,身軀,似乎隨著衣袂與長髮的輕揚,微微晃了一下。緩緩地,一手仗著屬鹿寶劍,一手輕撫焦尾古琴……她便不再動了。
剎那間,梅淡如大夢初醒、徹悟一切。
在漸漸襲上來的暮色之中,他痴痴地凝望著殘天血日之下的她的身姿,不敢多言,亦不敢妄動——言行之間,生怕驚醒了她的夢,更怕擾得她不能入夢。
他只能緊握那方帶血絲絹的一角,看它隨風飛舞,還有她那宛然若仙的衣袂、飄逸如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