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迴盪著樓梯口男女打情罵俏的嬉笑聲,壓抑過後的張揚,和這幢老舊的樓一樣陰鬱和瘋狂。
輕輕吸了口氣,我試圖用最平靜的目光看著她,正如她不動聲色地看著我。
她叫李梅,今天剛滿20歲,是我目前唯一所能找到的,曾經同阿森走得最近的女人。
記得第一次來到這家有著漂亮磨砂玻璃門的小店時,阿森指著這一頭金髮漫不經心的女子介紹說,這是他女朋友,就在這家髮廊工作。那時候我以為,除了燈光比別處漂亮,比別處暗,這裡同那些普通的髮廊美容院沒有任何區別。
直到後來我才漸漸知道,這種每到夜晚便亮出淡淡柔紅色光芒的髮廊,它們有個並不好聽的統稱——妓院。
阿森的感情生活相當隨便,這我知道。但我從沒想到過,他女朋友工作的地方,會在妓院。
李梅依然沒有開口,雖然我相信過了一刻鐘,她足以在我眼中讀出隱匿著的不安和焦躁。但她似乎很享受,饒有興致地看著我,不放過我眼中一絲一毫的變化。
我忽然覺得心裡有些發慌。
習慣性地看看身後,十米開外的距離,除了一堵塗料斑駁的牆靜靜佇立在昏暗中,別無它物。俄塞利斯不在,這個一直如影隨形般跟隨在我身後的男子,在一小時前,被我遺棄在了離這裡幾十公里遠,位於市中心的東江畔。
如果今天沒有出門逛街,如果逛街中沒有碰到那位很久沒見面了的女警官展琳,可能現在我不會出現在這個地方,同李梅這樣面對面的吧。她是我能夠找到阿森的線索,但,也是我不想讓俄塞利斯知道的一個線索。
遇到展琳,的確是件比較湊巧的事情。那時候正和俄塞利斯一前一後在江邊大壩上閒逛,他對這裡的港口和船隻很感興趣,當然也包括周圍的建築、交通和運輸。
如果你看到這樣一個男子,白色風衣黑長的發,靜靜駐立在江邊與燈火和夜色幾乎溶為一體,你千萬不要被他精靈般的風姿所迷惑,更不要為他沉靜恬淡的表情所痴迷。因為這個時候的俄塞利斯,往往腦子裡盤算著的東西,會讓你恨不得把他一腳踹到江底下去。
“優,鐵,好大一堆鐵。”
“那是鋼……”
“這種金屬為什麼會那麼氾濫……用銀子來做垃圾桶,浪費……”
“那叫不鏽鋼……”
“優,現在黃金和鐵的比價是多少?”
“我怎麼知道,不能比的好不好!”
“鐵貴還是金子貴。”
“你說呢。”
“這挺難判斷,上次我給了你足夠一般人開銷半年的金子,可你過得還是那麼吝嗇。或者說,你們這裡紙比較貴,因為我總是看見你用一些小小的紙片做交易……”
“俄塞利斯!”我忍無可忍地轉過頭,卻在看到他表情時,愣了愣。
他有些僵硬地站在我的身後,臉色微微蒼白,那雙漆黑色的眸子,有一瞬幾乎可以稱做失魂落魄。
追隨著他的目光,很快我見到了展琳,她一頭飄逸的紅髮,即使在夜晚,都醒目得像團烈火。身邊並肩走著那位曾和我有一面之緣的少校羅揚,低頭同她說著些什麼,溫和而認真的樣子。隔著一條街,兩人有說有笑走進了對面一家咖啡店,嵌著方格玻璃的木門在他們身後輕輕合上的一剎,我看到一抹淡淡的身影,在他倆背後的空氣中隱隱顯了出來……
感覺不出身後的俄塞利斯有任何動靜,但當那道模糊的身影閃爍著金子般的光澤,逐漸在視野中清晰起來的時候,我可以很明顯地感覺到,俄塞利斯帶著點沉重和急促的呼吸,一下一下拂在我的後頸。
綿長冰冷,沒有一點溫度。
我從沒見過通體帶有那麼美麗光澤的靈魂,也從沒感受到過,俄塞利斯這種近乎窒息的激動。
那身影很快在門內消失了,如同一縷金色的風,孤寂而沉默地跟隨在展琳和羅揚的身後。而俄塞利斯依然呆立著,一動不動注視著那扇咖啡色的木門,嘴裡唸唸有詞。
說了些什麼,我卻是一句都沒法聽懂……
一分鐘後,我站在了他身後五米遠的隧道口邊;五分鐘後,我走進了駛向南市區的地鐵內;一個小時後,我坐在了這裡,同阿森的女友李梅兩個人,傻子般一聲不吭對望了整整十五分鐘。
“阿森……”略帶沙啞的聲音,把我的思緒突兀打斷。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李梅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飲水機前,低著頭,正攪拌著一塑膠杯暗褐色的液體。
意識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