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那個廢人般的王子,我不知道他指的到底是誰,但這句話聽在心裡卻異常刺耳,彷彿……他隨口侮辱的那人不是個對我來說概念模糊抽象的影子,而是某個隱匿在層層面紗背後,一個對我來說極為熟悉,亦極為重要的人物。
“有病?”站起身,他重新踱到我的面前,隔著那層寬厚的玻璃,他的眼眸低垂著:“確實,我病了很久了,多嚴重的病呢……”忽然抬起頭,蔚藍色的光,在他看著我的眼中一閃即逝:“只有你知道,你知道的。”
“啪!”我突然起掌拍在玻璃上,那個他手掌輕輕按著的位置,抬起頭,一眨不眨望著他的眼:“是,我知道,你不但有病,而且還是很嚴重的——神…經…病!”
他的身體似乎微微顫動了一下,繼而,手不著痕跡地從玻璃上滑下。眉峰輕輕一挑,依舊是那張親切和煦的笑臉:“優,問個問題好嗎。”
十月的陽光都會在這樣的笑容下失色吧,可他柔和溫文的嗓音為什麼聽在我的耳裡,卻比一月的寒冰還要森冷……
“什麼問題。”
他後退一步,目光穿過我的肩膀朝我身後看了看,隨後,重新望進我的眸底:“心靈最深處的恐懼是什麼,你可知道。”
“心靈最深處的恐懼……”重複著他的話,我下意識捏著自己的拳頭,卻感覺不出一丁點從手中擠壓出的熱量和疼痛:“我怎麼會知道……那種恐懼……”
“從小異於常人的體質,黎優的感官和神經也因此演變得與常人不同。常人輕易所能感受到的恐懼已經對她不再敏感,恐懼測試中,她的等級被判斷為——F級,僅次於無感覺的麻木。她有著幾乎無堅不摧的完美意志,只是本人對此毫無知覺。”彷彿在背誦著某種報告書,藍轉過身靠在玻璃上,用一種幾乎判斷不出任何語氣的平淡口吻,機械而流暢地娓娓述說著。至於我究竟是不是在聽,他似乎毫不在意。
“可惜,再完美的意志一旦碰到適當的突破口,即使那東西在常人看來簡直不值一提,卻也足以叫它崩潰得土崩瓦解。一個夏日,一場大雨,一隻盒子,一雙拖鞋……優,”別過頭,他輕輕看了我一眼:“是不是遺憾自己有顆血肉做成的心臟,即使你賦予了它最完美的保護層,一點點意想不到的刺激,都會成為它致命的弱點。Sirius,我的神,我的愛,天知道它是多麼美麗的一種生物,呵呵……知道我要做什麼了嗎,優,”猛地轉過身,藍高大的身影覆蓋著我突然之間變得僵硬了的身軀,微笑著,他望著我的身後:“帶你進入人最深層的恐懼,帶你體驗一種美到極致的感覺……”
沒有回頭,我卻能隱隱感覺到身後細微而密集的撲騰聲,如同某個夏日暴雨後的黃昏,那些纏粘著我的發,我的膚,我的血肉,乃至我的骨髓的恐怖聲音……
突然明白他想幹什麼了,我憤怒而驚恐地瞪著他,完全忘記了在這種陌生環境裡自己應該保持的最低限度的冷靜:“你!!”
他看著我微笑,用著一種無聲的譏諷。
“放我出去……”
“知不知道你現在的表情很迷人……真的很想看看呢,十五年前,你在那些迷人的東西下失控的姿態……”一點一點後退著,他的表情安靜卻又透著種壓抑過後的迷亂。可我已經無暇顧及他的任何神情和語言了,全部注意只在他那雙水晶般剔透的菸灰色眸子裡。那裡頭清晰倒影著我僵硬蒼白的臉,以及我身後由遠到近,大片大片黑壓壓瀰漫而來的陰影……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淒厲的咆哮突然從我喉嚨裡爆發,尖銳陌生得幾乎聽不出那是我所發出的聲音。不顧一切用力砸著面前的玻璃,我狂亂地望著藍佇立在幾步開外微笑著的身影:“開門!!開門啊!!!!放我出去!!”
“不夠,還不夠。”他抬腕看看手上的表,輕輕嘆息:“為什麼不回頭看看呢,那些童年最美麗的記憶。啊,我剛才說什麼來著,恐怖?美麗?呵呵……最恐怖的景象往往讓人感到美得窒息,難道不是嗎,優。是不是覺得……自己現在有點窒息了……”
窒息,是的窒息,不但窒息,還真切感受到心臟因極度的緊張而扯出撕裂般疼痛。
“放我出去!!瘋子!!!放我出去!!!!”瘋狂敲打著那些看似脆弱,實則堅韌得幾乎能感覺到其彈性的玻璃窗,我對著窗外那個男子拼命地咒罵,拼命地企求。不要,不要把我同那些東西關在這種地方,碰不得的,有些感覺,有些記憶,碰不得的!碰不得的啊!!
“放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