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七個月大時,莫大從江南調防回京。臨走之前,木頭攜蘇離離去會他和莫愁。四人相見開懷,共敘別情。蘇離離和木頭一走月餘,韓夫人倒是樂意帶著半夏,只是蘇離離想女兒想得受不了,回到三字谷,抱著半夏,望了她圓圓的小臉想,這就是塵俗羈絆。如木頭所說,雖束縛,也心甘情願。
此後天下大定,百姓安居樂業。蘇離離當初賣房子的錢,以及後來攢的銀子,不下三千兩,卻始終藏著,不願意揮霍。木頭知道她是從前生計窘迫落下的毛病,循循善誘,教她當用則用。於是買來上好青磚,在三字谷空處,韓蟄鳴藥廬約裡餘之地砌了一座大院子。
青瓦白牆仿若從前的鋪子,房間左三右二。幾圍籬笆,都在腳下栽上藤蔓,周圍種菜植藥。木頭的醫術日益精進,韓蟄鳴時常挑出病人來讓他治。蘇離離收拾房屋,閒來便做一做棺材。因為不必以此謀生,她一年也做不出三具來,卻具具精細上乘。
十餘年後,江湖傳言,若不能求得韓蟄鳴醫治,可求得他盡得真傳的徒弟醫治;若求不得他的徒弟醫治,則可求得世上最好的棺材盛斂。
總之,江南三字谷,傷病好去處,一朝治不得,買棺就入土。
女兒一歲時,兩人再出谷遊歷。蘇離離特意去了一趟母親過去學藝的太微山,希望能找到時繹之,然而遍尋無蹤。木頭沿路找尋珍貴藥材,二人流連良久,世間的風月奇景,所思所得都同分同享,宛然如一,再無缺憾。
入臘月時,回到三字谷。半夏已經能走會說,撲過來就叫爹爹。木頭從冷水鎮買了一些炮竹煙花來放。半夏嚇得直往蘇離離懷裡縮。晚上女兒睡了,木頭燈下託了腮,望著蘇離離,雙目閃閃道:“你還記不記得那年我跟你說的碧波潭?”
“什麼?”蘇離離不記得了。
“我們可以在裡面……”後面省略數字。
“啊?”蘇離離驚詫了。
木頭站起身來,微微笑道:“今天除夕,正是歲末陰陽相交之時,不如我們去試試吧。”
“啊!”蘇離離尚未從震驚中恢復過來。
“走嘛。”木頭半哄半迫。蘇離離臉色緋紅,愣愣間被他拉了出去。
碧波潭邊結了冰雪,潭水仍然冒著熱氣,汩汩流下那一路冰凌的小徑。木頭道:“脫衣服。”黑夜中昏暗不清,蘇離離有些砰然心動,用手握了臉,嬉笑道:“你先脫。”木頭“哼”了一聲,“脫就脫。”伸手便解下外面棉衣,再利落地脫下中衣,露出上半身結實流暢的肌理。
蘇離離怎麼看都看不夠的,伸手想感受一下他身體特有的柔韌彈性,才一觸到木頭的背,頭頂風聲一響,“嗖”一人落入,或者說是鑽入水中。但見木頭站住一動不動,便知來人是友非敵。片刻之後,陸伯鑽出水面道:“咦?你們為何在此,你怎的脫成這樣?”
木頭板著一張棺材臉,“洗衣服!你呢?”
陸伯“哦”了一聲,“過年了,趁著夜裡沒人,來洗個澡。”忽然興致一起,“你要不要下來切磋兩招。”
木頭應了聲“好啊”,轉瞬一招擊了過去,未盡全力,水花已激起三尺。陸伯本是數一數二的高手,連忙一躍而起,擋開他這招。木頭後招連綿不斷,已刷刷刷地攻了過去,痛出殺手,陸伯大驚逃走。
這次嘗試以比武大會告終。
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這天木頭早醒,天剛矇矇亮,空氣清新,山色如洗。木頭心情大好,趁著蘇離離還沒睡醒,把她抱到了碧波潭邊。蘇離離縮在他懷裡,“你又要幹嘛?”
木頭用充滿愛的純潔的眼光瞅著她,蘇離離暗暗詛咒了一聲,伸手就扒他衣服。木頭體貼地替她把頭髮挽了起來。正在這解衣緩帶,柔情蜜意之時,池中水花一響,又掉下來一人。
蘇離離與木頭保持著解衣半摟的狀態,眼睜睜看著水了冒出一個光頭來。十方合掌欲言,突然又噎住了。木頭飛快地把蘇離離掩在身後,怒道:“這麼早你來做什麼?”
十方菀爾一笑,如醉春風,侃侃道:“下月十四是皇上三十壽誕,大宴百官,令我來問問,臨江王是否有意回京一敘?”
木頭想也不想,咬牙道:“沒有!”
十方笑得愈加風姿綽約,合掌行禮道:“二位請參歡喜禪,貧僧少陪了。”言罷,運起卓絕輕功,逃也似地飛奔而去。
蘇離離把臉埋在木頭背上,簡直要咬人了。木頭抬頭看了一眼谷口,拉起蘇離離默默地回屋。這次嘗試以禪定的思考而無妙悟告終。
連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