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亂,卻勃勃不息。想來時繹之內力深厚,發之如洪水傾瀉,雖然及時收手,蘇離離還是被他掌風擊暈了過去。
然而越是雄厚的內力,發力之時越不容易收住。蘇離離脈息無傷,只是昏厥,時繹之竟將內力全斂,必致經脈逆行。祁鳳翔攬著蘇離離,如臨大敵地注視時繹之,看他這番氣脈衝突,不知是要瘋得更厲害,還是經脈毀損而死。
然而時繹之卻默然無聲地站在當地,眼神空虛卻清澈不渙散,有些莫名地望著自己的手。就這麼站了片刻,他左腳一動,祁鳳翔手一側似要因應。時繹之卻是退了一步,他緩緩再退一步,再退一步,一轉身躍向牆邊,輕功如臻化境,竟絕塵而去。
角落門上,將軍府的侍衛探出頭來,見瘋魔已走,才紛紛湧入校場。祁鳳翔神色冷峻,望向他離開的方向,見陳北光也進來,正聽侍衛解說,祁鳳翔將蘇離離插在腰帶上的鑰匙收入自己襟衣,抱了她起來,淡淡道:“陳將軍,離離被嚇暈了,我也不便多留,先告辭了。”
陳北光慢慢踱到他二人身邊,看著蘇離離道:“世侄有所不知,我這地牢牆裡嵌了熟銅管。”他抬起頭看祁鳳翔,“你們在牢裡說的,我都聽見了。”
祁鳳翔微微一笑,“聽見什麼了?”
“先帝的什麼東西?”陳北光也不跟他弄虛。
祁鳳翔神色不變,“我也不知是什麼東西,還不及琢磨。不如將軍替我看看。”他右臂抱著蘇離離,左手摸到她腰肋。
陳北光見他如此識相,倒放下了些戒心。只見祁鳳翔在蘇離離身上摸索半天,扯出一張寫滿了字的手絹。祁鳳翔自己也不知何物,慢慢拂展,再慢慢遞給陳北光。
陳北光接來,初見時神情一凜,細看之下,竟蹙眉慌亂。手撫著絹子,細細辨那字跡,顫聲道:“肯將白首約,換作浮萍聚……”他失態地扯住祁鳳翔的袖子,“這……這是哪裡來的?她在哪裡?”
祁鳳翔察顏觀色,冷靜簡捷道:“時繹之給的。”
陳北光若有些微頭腦,便該看出這手絹雪白,不可能是時繹之身上得來;祁、蘇二人在牢中索要這東西,必是知道那是什麼。然而他一躍而起,將手一招,“跟我追!”竟帶了侍衛衝出了時繹之所去方向的角門。
祁鳳翔旁觀眾人去盡,肅峻的神色竟漾起幾分冷笑。低頭看看蘇離離,猶自昏在他臂彎裡,他收了笑意,將她橫抱起來,徑直往將軍府大門而去。
蘇離離恍然醒來時,身在低矮狹小的船倉裡,一燈如豆。暗黃的舊艙板上開著一扇小窗,窗外正是夜幕深垂,水聲似有若無。祁鳳翔白衣散發,倚坐窗邊,看著江面低迴的漪紋,側臉的輪廓寧靜出塵,竟似帶著幾分寥落入骨。
他沒有回頭,卻平靜道:“醒了?”
蘇離離掙了兩下,坐起來,身上蓋著一床薄被,頭髮散亂垂墜,衣裳卻還穿得好好的。她裹了裹被子,蜷靠艙壁,愣愣地問:“這是哪裡?”
“渭水南岸。”祁鳳翔回過頭來,眼神有些不可測的深沉。
“為什麼要擋那一掌?”
蘇離離道:“你受了傷就帶不出我來,我受了傷你還能救出我。我想活命,只能先予後取。賭他還記得當年的事,難得僥倖。”
祁鳳翔看不出作何情緒,似乎有那麼幾分讚許的意思,“你一念之間能想到這麼多,也很不容易。但時繹之的掌力沒人擋得起,一擊斃命。”
蘇離離道:“上京城破之日你救了我一次,我不願欠人情,還你一次。”
祁鳳翔定定地聽完,看著她不語,良久淡淡笑道:“好。現在鑰匙有了,我們說說那匣子的事吧。”
蘇離離並不驚訝,也不奇怪,順著他語氣淡淡道:“我猜言歡沒有等到你贖她,是絕不會告訴你實情的吧。”
“她比你實際,雖功利了些,也算得上聰明。”
蘇離離審慎地問:“她怎麼樣了?”
祁鳳翔停頓了片刻,“該怎樣便怎樣。”
蘇離離只覺一股涼意從頭蔓延到腳,“你殺了她?”
祁鳳翔嗤笑道:“你不也拿她當過替身,現在貓哭耗子了?”
蘇離離將臉埋在被子上,沉默片刻,抬頭時眼睛有些潮:“她很可憐。從小就跟在我身邊。我爹死的那次,我摔傷昏迷不醒,官兵為找我,要放火燒山。她的媽媽,就是我的奶孃,帶著她出去止住了他們。官兵走了,奶孃死了,程叔揹著我逃到關外。”
“我花了四年的時間才在京城找到她。那時候她見到我哭了